陆子鸿心下 一怔：“然然呢？”

  吴菲菲道：“昨晚我悄悄把他弄走了，让他去求救，这里方圆几十里都是山林，不知道他脱离危险没有，李然这会儿应该去找他了。”

  陆子鸿赶紧拿出手机发了条短信给陆嘉树，又打开自己的定位。

  “我去找李然，看我不弄死他。”

  吴菲菲看他脑袋还在流血：“你这样子能行吗？”

  陆子鸿松开捂住后脑勺的手，看了眼掌心的一手血迹，咬咬牙道：“没事！”

  说着人已经站起来，一脚将木门踹开，跌跌撞撞往外跑去。

  “我跟你一起！”吴菲菲在他后面跟上。

  这里人烟罕至，四周都是山林，草木丛生。此时不到六点，晨曦刚刚出来，露气还未散尽，地上留下的脚印很明显。陆子鸿沿着那些像是被人踩过的地方，一路追寻过去。

  他活了这么多年，除了被他哥送去急救室的那次，从来没有这么惊慌恐惧过。他其实还是没有身为人父的责任感，甚至也还没有生出所谓的父爱，可萧然然是他和萧楚的孩子，是他们之间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只要一想到这个，就像是已经无望的人生沙漠里生出的一朵花。

  所以，萧然然对他太重要了。

  后脑勺还隐隐在渗血，随着奔跑晃动，脑袋越来越疼，失血过多造成的眩晕让他越来越虚弱。

  萧然然在黑夜中跑了三个多小时，穿着运动鞋脚已经磨破了，可还是没见到有人家，反倒是像走进了山林深处，周遭都是虫鸣鸟叫，好像还有什么野兽的声音。

  他害怕极了，好在天终于露出了鱼肚白，他隐约听到有人的声音，眼睛一亮，从地上爬起来，循声看过去，人还没看到，已经先开口叫道：“救命啊！救命啊！”

  就在他的声音落下时，脚步声传来的地方，出现了一道人影。寻了一路的李然，看到十几米之遥的小家伙，重重松了口气，笑道：“小鬼，你是在和叔叔捉迷藏吗？害叔叔找得好苦！”

  萧然然脸色大变，赶紧拔腿就跑。他不过六岁，也知道肯定是跑不过大人的，好在这里道路崎岖，阻挡了李然的步伐。

  萧然然看到前面有一棵大树，想都没想，一骨碌爬了上去。他在城中村长大，虽然看起来嘴甜人乖，实则跟着城中村的熊孩子招猫逗狗惯了的，熊孩子技能其实是满点的，所以这棵高大笔直的树对他来说并不困难，他跟只猴儿似的，几乎只用几秒就爬了上去，站定后，边吓得哇哇大哭边在高处抱着树杈看向下方。

  李然走到树下时，小家伙已经爬上树。这树干到分杈处得有三米，他踮脚也无法够着。他在手上吐了两口吐沫，试图爬上去将人抓下来。可试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只得气急败坏地昂头吼道：“小兔崽子，你给我下来！”

  萧然然泪眼汪汪道：“不要！”

  他看出李然不会爬树，稍稍松了口气，紧紧抓着树枝，不敢乱动。

  李然跟发狂似的，对着那树又要又踹，可毕竟是超过碗口粗的树，哪里能一时半会儿踹到。萧然然在上头晃来晃去，就是不掉下来，还抱着树边哭边朝他吐口水，气得李然恨不得直接把树给掀翻。

  两人正僵持着，后面有脚步声传来。

  李然大惊，转头一看，却是陆子鸿跑了过来，手中还拿了一把明晃晃的匕首。他见识过这人的拳头，先前被自己得手完全是没有反抗。此时他目露凶光，脸上的表情恨不得要杀了他一般。

  李然到底不是职业土匪流氓，不敢硬碰硬，眸光一闪，拔腿就逃。

  陆子鸿没去追他，跑到树下，朝上方哭啼啼的萧然然道：“然然，叔叔来救你了，没事了，你下来吧！”

  萧然然看到他，顿时哭得更厉害，从树上溜下来，一把扑进他怀中：“叔叔，我吓死了！”

  陆子鸿脑子已经晕晕乎乎，拍拍他的后背：“没事了没事了……”

  刚说完，手指的匕首落地，整个人朝地上栽去。

  “叔叔！你怎么了？”萧然然看到他头上的血，吓得大叫。

  吴菲菲也已经赶了上来：“子鸿，你没事吧？”

  陆子鸿双眼开始翻白，发出的声音已经气若游丝：“我不行了……你小心李然回来……”

  吴菲菲赶紧把旁边的匕首攥在手中。

  而就在这时，本来已经跑了的人，果真又去而复返，看到躺在地上的陆子鸿，重重舒了口气，大笑道：“看来今天老天爷也在帮我！”

  陆子鸿凭着最后的力气，将萧然然紧紧抱在怀中护住。

  吴菲菲看着李然一步一步走过来，失控般尖叫道：“李然你这个王八蛋！我跟你拼了！”

  她速度快得大概连她自己都没反应过来，何况是没把她当做一回事的李然，直到尖利的匕首插入腹部，他才不可置信地看向她，看到的却是一张完全失控狰狞的脸。

  吴菲菲脑子一片空白，似乎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机械地抽出匕首，又插进去，又快又狠，连着几刀捅下，李然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就重重倒在地上。剧烈抽搐片刻后，就没了动静，只剩下一滩没入草木的鲜血。

  吴菲菲瘫坐在旁边，怔忡地看着眼前的狼藉，好像并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

  而就在不远处，陆子鸿用最后一丝力气紧紧地抱着萧然然，不让他看到几米之遥的地方，发生了什么。

  一时，万籁俱寂，除了清晨的鸟儿林中唱起了歌。远处的朝阳渐渐冒出了头，预示着新一天又到了。

  陆嘉树带人赶到时，是半个小时后。

  陆子鸿和萧然然都晕了过去，一个是因为失血过多，一个是惊吓过度。不远处还坐着已经吓傻的吴菲菲，以及一具差不多冰凉的尸体。

  萧楚在赶到医院前，已经接到陆嘉树的电话，虽然说得很简短，但她也知道了个大概。

  她也顾不得自己的身份，下了车就直接往医院急诊室方向冲，看到和几个警察站在一起的陆嘉树，不管不顾跑到他跟前抓住他问：“嘉树，然然呢？”

  陆嘉树握住她的手：“然然没事，就是受了点惊吓，现在已经在病房打着点滴昏睡着。”

  萧楚重重松了口气，想起来他说是陆子鸿找到然然救了他，又问：“陆子鸿呢？”

  陆嘉树默了片刻：“不是很好。”

  “啊？”萧楚惊愕看向他。

  陆嘉树道：“他头部被李然砸伤，耽误救治流血过多，现在还在抢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