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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节(2 / 2)

  她再接再厉道:“陆先生,你要是有什么问题,先看看合同怎么样?金城事务所的陈贺律师,是我的老师,也是您父亲的私人律师。他最近身体不舒服,做了一个手术,所以让我出国找你。”

  “你们不是说好了,17号和我见面,”陆明远侧目,忽然回答道,“怎么提前了两天。我记错日期了?”

  他晃了晃饮料罐子,拎着那个挎包,旁若无人向前走。

  穿过绿意盎然的公园,走近了夜色中的教堂。不远处就是一片坟墓。十字架在月光中挺立,落影虚浮,幽深而冷清。

  苏乔没有紧跟着陆明远。

  虽然为了找到他,她花费了很多功夫。

  她站在一座墓碑前,审视其上雕刻的文字。大写字母被风霜侵蚀,只能辨认出几个单词。

  脚下是一片繁盛草地。而在草地的下方,可能埋葬着一副棺材。神圣与死亡、新生都不可分割,诚如教堂是举行婚礼的地方,也是安葬故人的地方。

  无论回忆还是现实,都让苏乔更加冷静。

  她双手拎包,反问道:“陆先生,我们现在联系不到你的父亲。情况这么紧急,除了提前动身,还有别的办法吗?”

  没有了。

  至少陆明远回答不上来。

  他喝光了那一瓶饮料,握着空掉了的易拉罐,斜靠在一道铁栅栏上。蔷薇的花枝伸过矮墙,落到他面前争色夺妍。

  入夜,月光如练,给人以无限遐想。

  爱与美都是诱发邪念的原罪。

  苏乔移开了目光,不再凝视陆明远。她深知陆明远一定清楚他父亲的下落,但她摸不清他的脾气。

  大概几秒之后,苏乔听见陆明远问道:“你知道我在公园,谁告诉你的?”

  “当然是林浩了,”苏乔耐心解释,“你平常不用手机,邮件回复也很慢……我们只能找林浩。”

  苏乔所说的林浩,是陆明远的大学同学,也是他现在的邻居。

  陆明远点了一下头,认可了苏乔的说法。他拉开院子的后门,和她一起走到了街外,两人在公交车站边默默等待,直到双层巴士姗姗来迟,陆明远才和苏乔挥手:“我走了,明天见。”

  他居然就这样道别了?

  苏乔感到不可思议。

  但是随后,她又给他找了一个理由——艺术家云淡风轻,不食人间烟火,和她这种斤斤计较的俗人,自然是完全不同的。

  她快步跟上陆明远,踏进了公交车内部。

  “陆明远,我能不能跟你回家?”苏乔开门见山道,“完成合同上的任务,我才能回国啊。”

  窗外景色快速更替,玻璃映出模糊的人形。由于当前时间为晚上九点,大多数商铺早已关门,只有酒吧和饭店屹立不倒。

  苏乔一贯嗜酒如命,但她不能下车。她还要尾随陆明远。

  陆明远的态度不清不楚。他没说同意,也没说不同意。

  半个小时后,双层巴士停靠到站,昏黄的路灯照亮了长街。繁茫星光隐入夜幕,街头巷尾不见行人,只有一个喝多了的醉汉,迎面向苏乔和陆明远走来。

  他口齿不清,胡言乱语,骂天骂地,脚下还踢着一个酒瓶子。因为他胡子拉碴,魁梧高大,仿佛是马戏团里滚球的棕熊。

  很快,酒瓶滚到陆明远的身边,又被他一脚踢了回去。除此以外,苏乔还听到,陆明远用英文骂了一句更脏的脏话。

  她扭头看他一眼,陆明远便坦诚道:“我家附近治安不好。”

  他和苏乔并排行走,走在坑坑洼洼,不知年代的石路上。他用一种平常的语气,说着吓唬人的话:“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我爸在公司里干了什么,你们事务所的老律师,告诉你了吗?他们不想自找麻烦,就指派了你……”

  讲到这里,陆明远脚步一停。

  他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

  醉汉已经走远,整条长街上,便只有他们两人。

  巷子纵横交错,像是房屋堆砌的迷宫。苏乔站在陆明远身边,亮出了自己的护照,水珠擦过她的指尖,她还以为哪里漏水。

  抬头一看,才发现下雨了。

  伦敦的雨说来就来,通常没有预兆。灯色就在雨中氤氲如雾霭。陆明远轻车熟路,撑起了一把黑伞,半面遮在苏乔的头顶,他依然和她保持距离。

  苏乔调侃道:“你的包里装了不少东西啊,雨伞、画笔、饮料瓶……”

  在这个风雨交加的夜里,街道被刷上了潮湿的墨色,陆明远的表情也不甚清晰。他有意无意问了一句:“你的包里只有合同文件吗?”

  雨水阴冷而绵长,苏乔打了个激灵。

  她即将和一个初次见面的男人回家。

  在她二十三年的人生历程中,这样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

  但是就此放弃,转头回国,她便要一无所有了——对于苏乔而言,失去钱财、地位和权势,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她心中百转千回,表面上笑得坦率:“我走得急,没做什么准备。”

  “哦,”陆明远又问,“你想在我家住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