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时候，唐蜜看到唐国荣一家三口往回走了，她和他们背道而驰。

  “唐蜜，你看他们做什么哦？”徐玉恒看上了她那一大袋子的小熊软糖，可是爷爷说要等婚礼那天才能吃。

  “没什么。”她却还是望着他们离开的方向。

  徐玉恒也回头往她看的方向看，“你羡慕她有爸爸有妈妈吗？”

  “不知道。”唐蜜想了想说：“没有羡慕。”

  “那你讨厌他们吗？”

  唐蜜垂下了眼睛。

  讨厌吗？她觉得自己对他们并没有太强烈的感觉。但也许是讨厌的吧。她总是无法忘记，自己的身体因为他们而留下了永恒的疤痕。那疤痕底下住着孤魂野鬼，不见天日，却时时在深夜里骚扰她。

  *

  圣诞节一早，日理万机的徐总腾出一天时间，陪唐蜜拍婚纱照。

  他没想到拍婚纱会这么久，影楼化妆室里，唐蜜的妆从早上七点到十点就一直没有停过。

  唐藤雨过来了，她曾经学过化妆，问唐蜜今天拍什么衣服。

  唐蜜挑了一条盖住肩膀的白色婚纱，换上后，唐藤雨和化妆师帮她一起化妆。

  化妆师说：“后肩膀和手臂上方这些伤疤还是得稍微遮一下，虽然这件婚纱很保守，后期也可以加工。”

  唐藤雨应了一声。

  “诶，你怎么弄的这些伤疤？”化妆师无意间的问。

  唐藤雨手怔住，她上一次帮助姐姐化妆，是初中全校元旦文艺汇演。

  唐蜜和她同级，在那个学校里唐蜜很受男孩欢迎，被挑选去当模特秀的首席模特，她只需要站在那里，穿着美丽的衣服，摆几个姿势。作为一个表演的模特，她哪里都漂亮，除了手臂后肩的疤痕。唐藤雨是那场节目的导演，为了演出效果，她买了最浓厚的遮瑕膏，用调色笔顺利帮唐蜜遮住伤疤。

  那一天的唐蜜是全场最美丽的焦点，只是她却不知道自己有多美。唐藤雨又羡慕她又嫉妒她，但与此同时她也同情她。

  她隐隐约约知道唐蜜的状态不对劲，只是那时她太小不知道唐蜜的不对劲来自何方。她只记得母亲虽然后来不抽打唐蜜了，却仍旧虐待，冷暴力，她不给她吃太饱，不和她说话，孤立她，不给她感受到半点爱意。那时她想，如果换了自己，母亲这样对自己，她会比死了还难受。

  但是那时候的唐蜜她什么都没有说，她默默的低头，沉默，安静，度过了一个青春期。只有一个人会让她有一点涟漪，她一直等着那个人来带她走。她在夜里喊他的名字，给他写信，折星星，只是那个人没有来。她对唐蜜的感情很复杂，她希望她好，也不希望她太好，她同情她，却也妒忌她，但是现在，她看到那个她等的人远远的走过来了，她想她还是妒忌她了。

  她想，唐蜜她终于胜利了吗？她等到他来带她走了吗？她终于还是等到了么？她应该给予祝福吗？

  徐锋穿着白色的西服，像个翩翩的王子，朝她一步步走来，他的衣服都是深色，偶尔穿白色感觉也不违和，反而衬托他年轻干净的气质。

  “徐锋哥。你来了？”唐藤雨和他打招呼。

  他的手那么自然的落在她肩上，他看着镜子里的唐蜜，脸快要贴到她的头发，那么专注，唐藤雨觉得他此时眼里只有她一个人，也许是自己多虑了，明明他不喜欢唐蜜，她非常确定。

  他终于收回了目光，对唐藤雨说：“辛苦你了。”

  他的手贴在唐蜜肩膀的疤痕上。“这得多有技术才能抚平成这样？牛啊。”

  唐藤雨盯着他的手，有一束光落在他手上，那个被他贴着的人一定也可以感受到温暖。那一刻她觉得，唐蜜身上那些伤疤不是自己去抚平的，是他，只有他才能抚平她。

  “小意思，徐锋哥。”唐藤雨笑了一笑。

  *

  他们的第一组婚纱照是在室内拍的，灯光亮起了，徐锋有些不在状态，新娘也不在状态。

  摄影师表示自己有些头疼了，“笑一个，你们不会笑吗？自然的笑，茄子~”

  “茄子”出来，没有什么茄子的效果，他觉得他们笑得像苦瓜。

  但是唐蜜觉得自己挺好的，她只是不太习惯在别人面前笑。

  摄影师决定让他们亲吻。徐锋嗤笑一声：“亲什么啊？别亲了。”

  “你们没亲过啊？”

  “嗯！”

  “那怎么回事，我可不给包办婚姻和买来的新娘拍婚纱。强制婚姻是犯法的。我是个有道德节操的人。”摄影师说得振振有词，手里还是在抓拍他们。只是没有拍到好看的照片。

  唐蜜扯了扯徐锋的衣袖，她低下头，坐在高脚椅子上，把自己的头纱蒙上了，“哥哥，你亲我的头纱就不算亲啦。”

  摄影师听出了端倪，“哥哥？你们什么关系？”

  “拍你的照，管我们什么关系，反正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徐锋一针见血。

  “你知道我想什么？”摄影师苦笑，这年头的客户都是大爷，真难伺候，他捕捉到了镜头，“来吧，亲一下，多么唯美！”

  一束光打在唐蜜头顶，她坐在高椅上，终于不会比他矮太多了，他俯下头，吻住了她的头纱，她的额头，仿佛也吻住了所有温暖的光。

  “完美！你们等着吧，这一张照片绝对可以挑出来放大放在床头的！”摄影师立下雄心壮志。

  *

  下午，他们拍摄外景，徐锋有些烦，体力倒是还行，就是觉得拍太久了。

  他和唐蜜说：“你还没拍够吗？上次你给高达和芭比举办婚礼也才十几分钟，咱们拍一个婚纱要二十四小时？”

  唐蜜用力的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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