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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2 / 2)


  两人劈完柴,手上指根处都磨出了水泡,疼得厉害,但脸上却是欢笑晏晏的。

  “走,煮肉去,再温上酒。”敬则则道。

  屋子里冻得跟冰窟似的,敬则则的西次间已经把圆桌挪到了墙边,中间是她用捡来的大石块等垒成的一个圆圈,中间烧火,上面架上锅,既可以煮肉又可以取暖,就是烟大了点儿,不过已经不嫌弃了。

  敬则则披着自己唯一仅剩的锦裘坐在火塘边,衣服还是华容坚持才留下来的。而华容则裹着被子坐在她对面。

  两人眼晶晶地盯着火塘上的锅,闻着里面飘出的肉香,都伸长了脖子深呼吸了一口,做了个无比惬意的表情。敬则则将火塘边上烤着的酒壶取了下来,给自己和华容都倒了一杯酒。

  她美滋滋地啜了一口,“真暖和啊,要是这酒杯能拿出去卖了就好了,可惜底下印了字。”敬则则有些遗憾地看着那薄而透的酒杯,真的是很好的瓷器,可惜了。

  华容噗嗤笑道:“奴婢觉得娘娘现在就跟那些个传说中的败家子一样,看见什么都想卖、都想拆。”

  敬则则自己也笑了,又喝了一口酒,雪白的脸上终于添了一丝红晕,“华容,你家娘娘我不会一直这样的,我心里其实一直有个打算,你想不想听?”

  华容的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你这人。”敬则则瞪了她一眼,“就是太胆小了,我都还没说呢,你就开始摇头。”

  华容道:“奴婢知道娘娘是想逃出去。”

  敬则则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华容道:“奴婢天天跟娘娘在一起,娘娘经常去门口数那些侍卫换班的人数和时辰,然后又说要拆远近泉声……”

  敬则则赞叹地看着华容,“华容,不容易啊,你终于肯动脑子了。”她的确是想烧了远近泉声,然后趁乱逃出去。

  华容可没觉得这是称赞,“可是娘娘,你逃出去之后可想过侯府?”

  敬则则当然是想过的啊,“你放心吧,我都有打算。我爹就算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皇上不会因为我而怎么样他的。顶多就是贬官,这对我爹反而是好事。武将做到头,最怕的就是功高震主,最后反而一家子都不得保全。我跑了,正好给个机会让皇上收拾我爹,我爹也正好急流勇退。”

  “是么?你笃定朕不会杀他么?养出这么个不忠不孝的女儿,朕不杀他留着他过年啊?!”

  这声音好似炸雷一般,将敬则则和华容都炸得跌坐在了地上。

  敬则则更是无助地揉了揉眼睛,然后扯了扯耳朵,再看向华容,用眼神示意她,是不是自己饿晕了产生了幻觉?

  皇帝怎么会大晚上的出现在这儿?外面雪那么大,他绝无可能从京中过来的,对吧?

  然而华容已经先敬则则一步,一股脑儿地爬起来跪到了地上,使劲儿地磕头,“求皇上饶命,求皇上饶命……”

  敬则则这一刻才明白,什么叫“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说这种话的时候居然被皇帝听到了,还有更倒霉的么?如果可以她真的想当场晕过去,死了也行。

  “有酒有肉,看来敬昭你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很快意嘛。”沈沉讽刺道。

  敬则则呆呆地望着皇帝,他披着黑狐裘,雪花落在上面化成了水珠,却不会滚落在狐毛里,看来好生暖和啊,叫人心生向往。

  不过这么大的雪,居然没人给他撑伞么?怎么头上全是雪,被他的热气蒸得开始顺着发丝滴水,瞧着又有些狼狈。

  但即使这样,他依旧俊美不凡,气势不凡,损起人来也很不凡。

  敬则则从地上爬起来给景和帝行了礼,可没向华容那样喊“饶命”,她已经认命了,反正伸头缩头都是一刀的事儿。

  沈沉似乎有些烦躁,抬手拉开脖子上黑狐裘的系绳,他身边看着有些脸生的太监赶紧地接过了皇帝脱下来的黑狐裘,都还没来得及整理呢,就见皇帝哆嗦了一下。

  敬则则心里忍不住笑,知道什么叫冷了吧?

  沈沉的确意识到屋子里有多冷了,但若是再穿上狐裘,似乎又有些拉不下脸来。

  敬则则可不敢害皇帝生病,否则真可能夷她三族的。敬则则也不管皇帝叫起没叫起了,起身走到太监跟前,把狐裘取了过来给景和帝披上,嘴上道:“皇上,山庄里比京城冷多了,还是披着衣裳吧,免得着凉。”

  景和帝看着敬则则明显粗糙了许多的手,“你的手毛毛躁躁的,刮着朕的脸了。”

  敬则则松开手,退后三步,心想怎么就没冷死他?

  第51章 风雪夜(中)

  谁知皇帝却上前两步,捉起她的手放在眼前仔细欣赏。欣赏得敬则则都有些羞愧而无地自容了,大美人的手如今跟个操持家务的粗妇的手一般。

  敬则则想抽回手,可皇帝却死死地捉着不放。

  “原来敬昭你想留在避暑山庄,是因为你很喜欢这种自力更生的日子呀。以前只听说过人人都喜欢享福,没想到还有你这样喜欢吃苦的。”沈沉说着话,却依旧没放开敬则则的丑手。

  “看来是以前在家中时享福享太多了,腻味了,只有这样的人才会想吃苦是吧?敬昭?”

  敬则则的头已经快低到被拉起的手背处了,嘴里却以他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道:“臣妾不是爱吃苦,也没想到日子会这样。是皇上走之前或多或少有过暗示吧?否则那些太监、宫女就是再大胆,也不敢这么欺负臣妾。更是潜入臣妾宫中,把一应细软都偷得一干二净。”

  沈沉弯腰在敬则则的耳边,也低声道:“看来你不傻嘛。是朕吩咐的你又能怎样?”

  简直是欺人太甚。敬则则头脑发热地想也不想就去咬皇帝的前臂,谁让他捉着自己不放呢。

  可是皇帝的手臂硬得跟石头似的,她隔着衣服没摇动,反而还把牙齿给弄疼了,真是委屈。越咬越委屈,敬则则的眼泪滴滴答答地就流了出来,在地砖上积成了一小团。

  良久后,她才感觉皇帝的手臂没再那么僵硬,伸手将她搂入了怀里,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

  华容还在磕头,却被旁边的太监一把拉了起来,有些踉跄地往外走去。

  昏暗的屋子里就火塘往外散发着一圈微光,静悄悄的。

  敬则则的脸埋在皇帝的狐裘里,觉得暖和极了,舒服极了,以至于连哭泣都忘记了。更是不由自主地伸手圈住皇帝的腰,好暖和啊!

  敬则则蹭了蹭,又蹭了蹭,要不是肚子太饿,她真就想这么睡着了。

  许是敬则则表现得太过依恋了,小脑袋埋在他胸口不肯走,手把他圈得死紧死紧的,沈沉原本的一些怒气此刻也烟消云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