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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僧记12(1 / 2)





  白钧睁开眼睛, 只觉脑中昏昏沉沉, 似乎睡了很长时间, 经历了许多光怪陆离的梦。

  揉了揉着眉心,视线不经意落在袖口上, 当即如石化般顿住——他记得自己睡前穿的不是这件青竹纹的亵衣, 而是一件绣银白龙的。

  王锦听到动静后过来:“陛下可是要起身了?”

  “……现在是什么时候?”

  “刚过卯时。”

  “朕问你今日是何日?”

  王锦心下奇怪:“今日是嘉元初年三月十八。”

  久久没有再传来声音, 若是王锦现在斗胆拉开帐缦, 便能看到他家陛下满脸震惊地瞪着床顶,一副被雷劈了的样子。

  早朝的气氛极为压抑,这位年轻的皇帝登基之后, 一直摆出礼贤下士的姿态, 与臣工说话也大多和颜悦色,极少动怒,更是从来没有这样浓云罩顶的时候。

  大臣们都朝王锦打眼色问缘由,王锦苦不堪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啊!

  散朝后,白钧回到上书房, 摒退了左右侍者,阴沉着脸问王锦, 他昨日都做了些什么。

  他确定自己的记忆丧失了一块, 就是昨天一整天,他干了哪些事, 自己毫无所知。但包括王锦在内的所有人都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 所以他昨天一定是正常行动的, 只是不知为什么,突然失忆了。

  王锦虽然心下惊疑,但还是仔仔细细地复述了一遍。得知自己只是去了趟太医院,又接见了闻暄,把处置景臻的圣旨颁给他,之后就一直在上书房批奏折,白钧微微松了口气,没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就好。

  但他到底不放心,还是把太医院院正招了过来,问他昨日自己为何亲临太医院。

  院正吃了一惊,没想到这么快就要接受考验。他悄悄环顾四周,宫人们垂首肃立,皆眼观鼻鼻观心,看不出什么敌我,遂战战兢兢道:“陛下是因为沈焕公子的眼疾始终不愈,心下担忧,才来找微臣问话的。”

  问话不能把你招到上书房来问吗?为何要亲自跑一趟?

  白钧总觉得有点不对,但无论他怎么质问,院正都一口咬定他就是去和他讨论眼疾的,就差哭着喊着发毒誓了。

  白钧烦躁地挥挥手,让他滚下去。又让王锦把昨日下发的圣谕拿过来看,的确是自己的笔迹,景臻的处置和他之前预想的一样,没入贱籍、赐给沈焕。

  但是这……这给一个奴婢添嫁妆是什么鬼?!就算她是自己好友的爱人,也不至于从皇帝私库里发下赏赐吧?

  望着礼单上那些原本想送给言漪的礼物,白钧心疼得不行,但一国之君送出去的东西,总没有再讨回来的道理。

  算了,就便宜了沈焕那小子吧,只盼他记得朕的好,等眼睛治愈了,给朕滚回来上朝。

  看诊看不出问题,饮食起居也没有疑点,臣子们都觉得他无比正常。虽然没有弄出什么岔子,但白钧还是隐隐不安。

  后来,他又怀疑是不是给先帝殉葬的那几个人变成厉鬼出来作祟了。于是请几位高僧来宫里做了一场法事,他才渐渐放下心来。

  ***

  元臻臻回到景臻身体里,像一下子栽进了万丈深渊——她是真的病重了,全身时冷时热,直冒虚汗,高热始终不退。

  神志沉浮间,仿佛回到了穿越的最初,青澄守在自己身边,衣不解带,日夜看护。

  元臻臻看不见周围的情形,却确切地知道那就是他。他之前说每个人都有独特的气息,元臻臻到这一刻才深有体会,他说的是真的,只要用灵魂去感受,那就是个独一无二的人。

  醒来已经是两天之后了,丫鬟在给她喂药,元臻臻像从海底浮到了水面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不可避免地呛着了。

  她剧咳着睁开眼睛,眼泪汪汪地望向床边的青年。他脱去僧袍,换上了一身浅青色的锦袍,头顶上也微微蓄起了头发,整个人从云端坠落凡尘,终于有了一丝烟火气。

  元臻臻把手从被窝里伸出来,轻轻抓住他的。沈焕浑身一震,瞬间面露惊喜:“臻臻?你醒了?!”

  元臻臻嗓子疼得说不出话,只好用指腹在他掌心里挠了挠。

  沈焕反握住她的手,紧得恨不能把她嵌进自己身体里去:“真好……太好了……臻臻。”

  元臻臻在床上又躺了三天,才渐渐康复。如她所想的那样,她虽然是奴籍,但却住着风景最好的暖阁、穿着最轻软华美的衣裙、吃着最精致美味的食物。

  所有仆从都得了沈焕吩咐,对她毕恭毕敬,视作第二个主子。

  当然,秋鹿除外。

  她虽然是沈府地位最高的管事嬷嬷,但却被禁止进入元臻臻住的院子。沈焕直接对她说:“我知道秋姨你对臻臻有成见,但这是我和陛下之间的约定,只有臻臻好好活着,我才答应还俗留在上雍。爹娘的冤屈已经洗清,除了臻臻,我心中再无别的牵挂。”

  秋鹿心头再恨,也不得不接受现实,她终于明白,她家公子并不是真的想重新立起沈家,他终究还是为了那个女人。她不能伤害她,否则公子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情来,谁都不知道。

  元臻臻一旦能下地,第一件事就是去看她那只“陪嫁箱子”。翻找了一番,荷包还在,她立刻写下其他需要的药材,嘱托小厮去采买。

  在茯经里,这味药方的制作要求十分苛刻。十几种药材,有的要用正午太阳晒,有的要晨露浸泡,有的要烤上三分,有的要碾成细末。之后还要分开熬煮到不同程度,再放在一起混煮三日。

  烈阳参只有一段,机会也只有一次,元臻臻不敢假以他手,每一步都亲自操作,力求完美。她常常天不亮就起床,挨到子夜才睡下。

  厨房里的蜡烛无时无刻不亮着,秋鹿几次经过,少不了对她的“虚情假意”冷嘲热讽,元臻臻都好脾气地忍下了,只等神药做出来,叫这位考官心服口服地闭嘴。

  沈焕几乎每日都和她粘在一起,元臻臻要看着火候,他便也坐在厨房里,两人靠在一块儿谈笑风生,自有说不出的惬意和甜蜜。

  忙忙碌碌了大半个月,所有人都翘首以盼,连秋鹿都开始半信半疑地等结果。说实话,茯经到底是玄幻世界的产物,这个世界的药效是否还与它写的完全吻合,元臻臻也不敢打包票。

  沈焕把她日渐粗糙的小手包拢在掌心里:“失败也没关系,我早就习惯了这样的日子。臻臻,你千万不要有心理负担。我们在一起,我已经非常知足感恩。”

  元臻臻心想怎么能没关系呢,不成功便成仁啊!考官不会放过她的!

  半个月后,她终于熬出来十颗拇指盖大小的药丸,颗颗莹润饱满,因为草药的相互作用而透出雨过天晴般的浅青色。

  元臻臻按照茯经的要求,让沈焕每日睡前服用一颗。起先三日并没有任何效果,但第四日清晨,沈焕从睡梦中醒来,发现眼前的黑雾变浅了一些。

  小小的进步令所有人欣喜若狂。第五日、第六日……更多的光线开始照入视野,他渐渐能捕捉到移动的人影,虽然轮廓不清还只是一团色块,但已经可以聚焦特定的对象。元臻臻这几日一直穿着浅紫色的衣裙,沈焕一下子就能把她从侍女中认出来。

  最后一天夜晚,元臻臻喂他吃过药,忍不住吻了吻他才回房去休息。沈焕心潮澎湃,几乎难以平静,直到月上中天,才堪堪睡了几个时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