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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稷山河剑第32节(2 / 2)


  倾风连声应道:“我的错我的错。”

  陈冀抬手作势要打,倾风耸了耸脖子站着没动,可那只手举了半天,最后还是放了下来,不轻不重地拍在倾风肩上,骂道:“你真是气死老子了!为师为了找你翻遍了整座山!你倒好,惹完事同别人开开心心地出去闲逛,全然没有把你师父放在眼里!”

  倾风伸手去抓他的衣袖:“怎可能!我还说呢,我那边都吵完了,您老怎么还没来。原来是找赵氏家主去了,师父英明!”

  陈冀甩开她的手:“你少对我溜须拍马!”

  倾风跑上前,从竹筐里抱起一棵青菜,殷勤问道:“师父,您今晚想吃什么?”

  “不用你烧,你做的饭太难吃。”陈冀现下对她是什么都看不上,重新坐在石凳上,倒了杯茶,才想起来,“哦对了,那只狐狸找你许久,我嫌他烦将他赶走了,他说他在大殿前头等你。你若有空,过去看看。”

  他捻着白须小声嘀咕道:“摇身一变,那小狐狸都成先生半个弟子了。下次来,还是不要骂他的好……不行,不对他摆脸,他又得偷我东西。”

  倾风发现自从来了上京之后,莫名受欢迎了起来。那只狐狸怕是拿她当故乡的旧交,甚至是半个亲人,所以有事没事总来找她。

  不过倾风也确实要去见他一面,当即放下青菜,朝着屋外跑去。

  狐狸百无聊赖地坐在大殿的门口,见倾风出现,眸光亮了一下,但很快熄灭,复又耷拉着张脸,朝她问道:“陈倾风,你今日有热闹为何不来喊我?我到的时候人都散了!”

  倾风迈着大步走过长阶,在他身边坐下。

  狐狸托着下巴,畅想道:“唉,你什么时候回界南,同先生说一声,带我一起走吧。”

  倾风回头看了一圈,确定左右无人,也没某个无处不在的阴魂,才从后腰摸出万生三相镜,递给狐狸道:“狐狸,一事拜托你。你能不能用这个,窥探出林别叙的过去相?”

  狐狸叫道:“你在开什么玩笑?我怎么可能直接参破林别叙的道行?这本就是白泽妖力所化,是他祖宗,我只是一只狐狸!”

  倾风不屑道:“你怎么那么没用?好歹跟在先生身边学了几个月啊!”

  狐狸挽起袖子正要与她理论,一道钟声忽从天际传了过来。

  这次的钟鸣与以往暮鼓晨钟的报时不同,尤为的雄浑亢亮。倾风两手捂住耳朵,也无法挡住它的威势,似是直入心门,在脑海中震响。

  钟声穿过云层、透过山峰,一路飘荡了数十里范围。

  远在京城的百姓们停下手里的动作,仰头眺望刑妖司的方向。

  白鸟从晴空中飞掠而过,高亢鸣叫。乌黑的瞳孔倒映出鳞次栉比的楼房,与重峦叠嶂的群山。振动翅膀朝高处飞扬,奔着浪涛似的山脉急飞而去。

  “咚——”

  张府后院,张虚游猛地从床上蹿起,趴到窗户前,透过戳破的孔洞朝半空张望。

  刑妖司后山,陈冀捡着木柴放进炉膛,动作一顿,起身面向最高处的剑阁。

  柳随月停下背诵的声音,与院内众人一同屏息。

  季酌泉抱剑走到空地,脱掉剑鞘,朝峰顶鞠躬。

  谢绝尘静立在白泽身前,视线低垂,抱拳行礼。

  “咚——”

  第三声钟响,屹立的群山似都被声浪撼动。

  倾风头疼道:“好吵。”

  狐狸说:“你敲鼓的时候更吵。”

  “真的吗?”倾风恶意地说,“我自己是听不见的,那我下次多敲几声。”

  狐狸呲牙:“你做个人吧!”

  “咚——”

  钟声敲到第四下时,倾风眼前骤然一变。

  视野中的青石地砖与灰白长阶都变得朦胧,眼前出现一个如水墨画就的模糊长影,站立在邈矣难寻的仙山之上,好似隔着千万里远,可一举一动又能清晰映入眼帘。叫人生出一种正在窥视天道的卑渺。

  只见虚影执剑朝前一礼,随后甩动长剑开始挥舞。

  剑气犹如灰墨,在虚影周身环绕。那剑舞得极为流畅,似与周遭的云水化为一体。

  引天地之气机,尽敛于一剑。

  风声萦绕在飒飒剑声之中,灰墨随着剑意被甩至远处,点点灰色化成细雨,飘了下来。

  顷刻间天空便是靡靡小雨。

  细碎的雨珠重新落在剑身上,被剑刃击成更为零碎的水花,华光熠熠,带着难以参透的奥妙。

  倾风试图记住那每一式绝妙的剑招,可大脑总是放空,只余下虚影屈膝、旋腰、抬刺的动作,带着浩然的正气与激昂的剑锋。

  “咚——”

  第五道钟声出现,似惊醒了沉寂在深山的英魂,越来越多的虚影出现,或持剑,或负手,或捧书,或策马。

  玉盘砸落似的雨水声之外,又响起一阵浩浩荡荡的吟诵。

  “‘唤起一天明月,照我满怀冰雪,浩荡百川流!’。”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

  倾风目不暇接,耳畔尽是人族先辈留下喟叹,不屈的筋骨留在山河剑的剑意之中,彼此交错层叠,随着钟鸣瞬间传递而来,纵是不明其意,心神也随之震颤。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