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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嘛,嚣张小鬼秉持自知之明恭顺低头的样子,至少是不错的光景。」



「去死吧。」



她要我去死。



哪里恭顺了?



不过,我在结束通话之后低语。



「我在做什么……」



我对自己的行动感到无奈。对自己无奈至极。



我从客观角度看著欺负示弱孩子的卑劣自己,如同沉入床铺般消沉……当然不可能。战场原害我吃尽各种苦头,光是这种程度,我只会觉得她活该。



不过,我真的对自己无奈至极。



即使不是第一天,我这一整天也认真工作过度,我明明已经在反省这件事,却不知为何又在今天加行程。何况战场原即使来得了这里也回不去,电车终究会在我报告之后收班。



这样的话,只能让她搭计程车回去……那个女孩不可能有钱,所以我得付车钱,但是这笔费用终究无法列为经费。



这是完全不合逻辑、近乎浪费的行为。但我不讨厌浪费,所以抱持这种心态就不会过于消沉。



不过,我其实想洗个澡、独自吃完饭之后睡个好觉,现在却又多安排一个行程,我打从心底尽是想质询我自己在做什么。



天底下居然有这种工作狂。



我也想过乾脆爽约,但是也不能将战场原一个人扔在车站。



我深深叹口气,离开饭店。



抵达车站一看,战场原以不愉快至极、不愿意至极的表情,直挺挺站在剪票口前面。



具备我不想搭话的魄力。



比3D电影还要震撼。



无论如何,表情丰富是好事。



「……贝木晚安。你没梳头发,我一瞬间认不出你。看来你穿这种衣服会完全变个像样的人。」



她一见到我就这么说。这番问候应该暗藏讽刺的意味,但我觉得既然这样的「扮装」对战场原有效,总之我应该不用担心会被附近的国中生围殴。



「这么说来,你为什么深夜还穿制服?」



战场原是制服加大衣的穿著。毛线帽、围巾加手套,御寒对策很完美。虽然她各方面有所发育,但是宽松的羽绒大衣莫名适合她,这一点和两年前没变。



「我尽可能不想让你看见我的便服打扮。我藉由穿制服,主张我始终只是基于工作需要而见你。」「这样啊。」



这么说来,她昨天也穿制服。我原本不经意认为她是高中生所以理所当然穿制服,不过仔细想想,新年穿制服有著明显的突兀感。我当然不会要求她穿和服就是了……



「羽川同学也从以前经常主张,别穿便服给讨厌的对象看。」



战场原又补充一段莫名其妙的小插曲。



这或许是一种玩笑话,但应该是只有她自己听得懂的笑话。我这么说完,只有战场原一个人轻声一笑。



总之,我也不在乎孩子打扮成什么模样,所以不打算抱怨。如果她不想让我看衣服而不穿衣服,那我会很为难,但无论是制服还是什么服装,只要她肯穿衣服就不成问题。



毫无问题。



我在这时候结束彼此的服装检查。



「这附近有连锁餐厅吗?」



我如此询问战场原。



「什么嘛,你邀请淑女却没预约餐厅?」



「我是相当不识趣又不懂人情世故的人,但在邀请淑女时当然会预约餐厅,所以我现在没预约。」



「……」



战场原露骨咂嘴,说声「往这里」帮我带路。你想和骗徒拌嘴还早一百年。



我居然对孩子抱持优越威。



战场原带我来到的地方不是连锁餐厅,是连锁速食店Mister Donut。这间店是二十四小时营业。我第一次知道Mister Donut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店。



战场原这种类型的高中生,熟悉速食店的程度或许更胜于连锁餐厅。因为连锁餐应基本上很难独自进去,或许她是要为难我这个成年男性,才带我到这种甜点类的店,但我爱吃甜食,所以如果她想为难我,那她的计画就失败了。



我没告诉战场原,我第二次见到阿良良木的地方,也是Mister Donut店内。但那个家伙与那个家伙的萝莉奴隶是那间店的常客,所以我再也不能去那里。



「我喝水就好,贝木,你自己点东西吧。」



「我可以请客。」



我试著随口这么说,得到正如预料的反应。



「这玩笑话不好笑。即使不是玩笑话,我也不想被你请客。」



「那你立刻给我交出昨天的机票钱。这么说来,咖啡厅的饮料钱后来也是我付的。」



「这……」



战场原想开口却打消念头,大概是想辩解却打消念头吧。接著她轻咳一声。



「请再稍等一阵子。」



「……你讲话顾虑一下前因后果比较好吧?」



我略感无奈这么说。



这是难得为对方著想的发言。



「反正你应该也像这样,什么都没想就和千石抚子交谈吧?」



「…………」



既然没回应,就代表我应该说对了。两年前,我对战场原黑仪这个高中生的印象,在好坏两方面都是只顾及眼前的事情,不考虑前因后果,不懂深思熟虑的家伙,她这种个性似乎在交男友之后变本加厉。



阿良良木在搞什么?这种地方才应该处理一下吧?



我到柜台适度点几个甜甜圈,饮料则是点冰咖啡。原本觉得应该帮战场原准备饮料,但她自己说喝水就好,那她就喝水吧。我没道义这么贴心。



话说回来,我之所以点冰咖啡而不是热咖啡,是考量到有可能会再把饮料泼到战场原脸上。



也就是以防万一。



在我点餐、以集点卡集点、领取餐点的时候,战场原帮忙找空位。店内在这时间当然没有拥挤到需要急著先找座位,但我姑且道谢。道谢不用钱。



我坐下就觉得不对劲。



店内暖气够强,战场原却没有脱掉大衣、帽子或围巾的意思。



千石抚子在这种时候,她身边的人应该会称赞她很可爱而放任不管,但我没有这种感性,何况对方不是千石抚子,是战场原。



「你为什么不脱掉这身很热的衣物?脱掉吧,看得好烦。」



我指著她这么说。



「……我很想这么做,不过仔细想想,这里不是冲绳吧?」



「嗯?你讲这什么理所当然的话?」



「没有啦,所以说……即使离开居住地,也很可能被熟人看见,所以……」



啊啊,所以是当成追加的乔装吧。



围上围巾戴上帽子,确实就很难辨认长相,虽说如此,我不免觉得她因而莫名引人注目,反而变得显眼……



「……你乾脆向阿良良木坦承比较好吧?只要你别情绪化,诚心仔细有条有理地说明,他应该没有不懂事到无法接受吧?」



「话是这么说……但阿良良木曾经误会我和你的关系。」



「误会?」



「他误以为你是我的初恋对象。因为你当时说了那个多余的……应该说充满恶意的谎言。」



「…………」



误会。误解。我想也是。正是如此。



现行的恋爱总是初恋。第一次真正喜欢某人。如果她想这么解释,我也不打算说得坏心眼。



「真是抱歉啊。你明明只是被我骗,被我玩弄于股掌之间而已。」



我甚至抱持亲切的心态这么说,想让战场原心情舒坦一点,战场原却反倒像是受伤般扭曲嘴角,并且不发一语。



我猜不透这家伙。她究竟要我怎么做?



不对,她已经说过她的要求。



战场原要求我「骗千石抚子」,如此而已。



除此之外的事都无须在意。



「战场原,我想问个问题。」



「什么问题?」



「当你像这样用餐,要暂时离开座位的时候,你会带著包包一起走吗?」



「啊?怎么忽然问这种事……至少和你用餐的时候会带著走。因为不晓得你会做什么事。」



「别拿我想像。这么说吧,比方你今天在阿良良木家庆祝新年,你接我的电话而前往走廊的时候,会带著自己的包包吗?」



「……当然不会带。就算是我也不会做这么失礼的事。」



「嗯,我想也是。」



「为什么突然问这种问题?」



「没事,我只是觉得,千石抚子应该是在这种时候会确实带著包包一起走的人。这是我今天见过千石抚子的感想。」



「……你见过千石抚子?今天?刚才?突然?」



战场原像是睡意全消般睁大双眼。看来这件事令她相当惊讶。



「这么轻易就见得到……?好歹也是神啊……?这种事……还是说,你果然是真正的……」



「我是伪物。你知道吧?」



「…………」



战场原沉默下来,没有再度询问。或许觉得这是再怎么问我也问不出来,撕裂我的嘴也无法逼我说出来的职业机密。但如果她真的问我,我并不是不会告诉她「我在赛钱箱放入一万圆,千石抚子就登场了」。



不过,小心谨慎的战场原没有进一步询问,所以我继续说下去。



「那个家伙这十二年或十四年的人生,大概从来没相信任何人,也没办法相信任何人吧。我这么认为。」



「……没这回事。至少就我所知,她似乎全盘相信阿良良木。」



「如果真的是这样,就不会发生这种事。总之这方面是阿良良木的错,没有辩解的余地。」



我自认只是说出率直的感想,但战场原或许觉得自己的男友毫无正当理由就被侮辱。



「你相当袒护千石抚子嘛。」



她以稍微蕴含怒意的声音这么说。



「你该不会实际见到那孩子之后,完全被她的『可爱』笼络吧?」



「……?啊?我会这样?」



我愕然回问。还以为她在生气,却突然讲得莫名其妙。我跟不上孩子的情绪起伏。



「嗯……应该不会。」



战场原似乎也立刻察觉自己讲得莫名其妙,如此回应。



「不好意思,我承认完全是我的错。」



「……我不得不说,你这么诚心为这件事道歉,反而令我不愉快……总之战场原,千石抚子那女孩确实处于引人同情的环境。」



「同情……」



「我好歹也会同情。不过这是以前的事,那个家伙现在似乎过得挺愉快,所以无所谓吧?即使对那个家伙来说,这也是往事。如同你和我的关系已经成为随风而逝的往事。」



「你和我的关系没有随风而逝,也不是多久以前的往事……不对,我吐槽的方向错了。贝木,用不著随风而逝,你和我毫无关系吧?」



「也对。」



我没反驳。毫无关系。正是如此。就当成现在也只是凑巧共桌吧。虽然我并不是想挑衅,不过总觉得话题步调从刚才就有点乱。看来我果然累了。



我将离题的话题移回原本的轨道。不,我决定乾脆从结论说起。



「战场原,总之你放心吧。」



「啊?」



「欺骗那个女孩易如反掌。」



019



「易如反掌……什么意思?那么危险的存在,那种超越人类的蛇神,你居然说欺骗她易如反掌……」



战场原以严厉责备的语气这么说,如同以为我又在开恶质的玩笑。同时我也得知她表面倔强,心底却将千石抚子视为恐怖的威胁。



大概是她这几个月真的不断战斗、抵抗,每次都承受无力感吧。



战场原即使如此也没放弃,这一点实在了不起,却也因此无法轻易将我这番话照单全收。就算不是这个原因,她应该也无法将我的话照单全收。



这样就对了。



「如果事情这么简单,我就不会特地委托你帮忙。」



「总之,你做不到。阿良良木也做不到。这种事对你们难如登天。但我觉得即使不是我,只要是你们以外的人就可能做得到。」



看来我从结论说起是失败的做法。我体认到这一点,决定还是按照当初的预定,从头依序说明。



「千石抚子那个家伙,是笨蛋。」



「…………」



「不是成绩不好的意思。不对,她成绩当然不好吧。她的心智年龄比实际年幼。大概是他人一直放任她的愚蠢与幼稚至今。」



「一直放任至今……」



战场原复诵我的话语。



「……因为『可爱』?」



我判断无须回答她这句确认般的话语,不做反应。



「对我来说,骗那个女孩比骗路边瓢虫还要简单。反过来说,如果要教那个女孩乘法,教路边瓢虫乘法也比较简单吧。」



我这么说。



「……这样终究讲得太过火吧?」



战场原居然帮她说话。应该说即使我讲成这样,她也无法接受我的说法。



这也在所难免。



先不提是真是假,她应该没想到如今威胁他们生命的存在,居然是不如瓢虫的笨蛋。



但这是事实。



至少对我来说是事实。



我无视于战场原的心理抵抗,提出今后的计画。



毕竟夜已深,以明快的节奏进行下去吧。



「总之,虽然没办法『立刻』解决……但我接下来大约每三天去那间神社一次,和千石抚子进行交流,慢慢加深交情、取得她的信任,然后大概会在下个月告诉她,你与阿良良木已经车祸丧生。这样就解决了。」



「你说解决……这种拙劣的谎言,很快就会被拆穿吧?别的不选,居然选车祸当理由,这是哪门子的金光党诈骗?她一下山立刻就会拆穿谎言。」



「前提是她会下山。不过那个家伙基本上不会下山。她应该只会为了杀害你们下山,但要是得知你们已经死亡,这唯一的理由就消失。」



「……你应该只是故意讲得简单,实际上当然会用花言巧语巧妙欺骗吧……不过照常理推测,千石抚子听到这种事,应该会下山亲眼确认我们的生死啊?」



战场原这个疑问,应该说这个不安非常中肯,正是如此。



是的。照常理推测正是如此。



不过,如果我是以这种方式骗别人,我会准备假尸体、假户籍、操作媒体,需要进行相当的程序,绝对不是十万圆经费就能完成。



但千石抚子就没问题。不需要准备这么多东西。



「不会确认。那个家伙不会确认,会把我的说法照单全收,无法以自己的手或头发杀害你们,她应该会觉得遗憾,但我不认为她会专程下山确认。」



「……你为什么可以如此断言?」



「和她讲过话就知道。你没有好好和她讲过话,但你和她讲过话也会知道。她过于受宠,过于撒娇,基本上不会假设别人会欺骗她、对她说谎。她无法相信他人,相对的也不需要怀疑他人。她是在这种环境长大。」



总归来说,就是一个不知道世间冷暖的娇娇女。换个方式来说,这也是遭受名为「疼爱」的虐待造成的结果。



「她是我半年前诈骗计昼的间接受害者,不过她本人或许不觉得受害,或许出乎意料觉得自己成为这种咒术的『诅咒』对象,只是阴错阳差的结果。」



「……也就是对恶意很迟钝吧。」



战场原展现她的理解。不愧是年仅十八岁就尝遍人生的酸甜苦辣,这样的理解相当正确。



……她十八岁吧?



记得这家伙的生日是七月七日没错。我两年前帮她庆生过。当时她面无表情却津津有味享用我买给她的蛋糕。



当时的战场原当然还没正式受骗,不会对周围那么疑神疑鬼,即使如此,她依然提防著标榜捉鬼大师的我。所以我费了不少工夫卸下她的心防。



想到这里就觉得,要欺骗千石抚子太简单了。



「总之,虽说如此,考量到失败时的风险,这工作果然称不上轻而易举。万一计画被看穿,我应该会没命。正因为她对恶意迟钝,正因如此,即使是些许的恶意,一般来说可以不予计较的恶意,她也肯定无法无视。」



「……她就是因为无法无视、没能无视,才会想杀阿良良木与我吧。」



「也对。我不知道阿良良木对那个女孩做过什么事,不过……」



说到他做过什么事,他似乎做过不少事,我明明不想知道却还是知道了,但是向战场原打小报告不是男人的作风。何况这应该不是直接的原因。



「反过来说,千石抚子执著于杀害你们,只是基于这种程度的心情。总之,千石抚子是国二学生,原本就是个孩子……但她成为神之后,似乎反而退化得更幼稚。对……或许可以形容为脱胎换骨。」



「…………」



「我当然不会因为说谎骗人就感到罪恶,正因如此,即使除去这一点,这次的工作也很轻松。因为只要传达你们的死讯,千石抚子十之八九会进一步解放。她意外地会成为一个好神吧?但她当然得再稳重一点,才能展现神的威严。」



我回想起千石抚子。回想起那张无忧无虑的笑容,以及她开心述说的模样。她在人类时代绝对不可能展现那么直爽开朗的态度吧。



我回想起因为毫无香客造访而表示寂寞的那个女孩。



「……所以放心吧。你们大致已经得救。太好了,你们不用死了。你进入春天就是花样大学生,可以尽情和阿良良木恩爱,过著糜烂的生活了。总之问题在于阿良良木是否考得上大学,这部分只能期待当事人好好努力。啊,此外还有一个问题,就是要怎么告诉阿良良木这件事已经解决。想到那个家伙对我的误会,总不能老实说是我骗了千石抚子吧。」



我说到这里想起还没吃甜甜圈,拿起蜜糖波堤。我相当喜欢这种神奇口感。



「…………」



接著,战场原似乎是跟著我的动作,拿起我面前的甜甜圈(酥软夹心圈),稍微放松围巾之后一口咬下。



就这样慢慢食用。



「这是在做什么?你不是讨厌被我请客?」



「抢来的就没关系。」



「你的基准真怪。」



我嘴里这么说,但这是我很清楚的情感。我甚至觉得中肯。



「阿良良木那边……我会想办法,不会劳烦你……」



「我当然希望这样……但是没问题吗?要是我骗过千石抚子之后,那个家伙依然和至今一样大摇大摆跑去北白蛇神社,一切都会泡汤。」



「……要是扔著阿良良木不管,他确实可能会去。至今也一样,阿良良木的行动在某方面来说,与其是为了自保,更像是为了拯救千石抚子。」



「为了拯救……」



「他就是这种人。」



「…………」



不过,他是以什么目的拯救?



阿良良木心目中的拯救,大概是要将千石抚子「恢复为人类」吧。不过他自己就是成为半个吸血鬼之后没有恢复、不想恢复为人类的家伙,他有资格这么做吗?我很在意他在这方面如何给自己一个交代。



不,我不在意。这种事无所谓过头。



我只在意那个家伙的愚蠢行径,将会破坏我完美的工作。半年前那一次,我只需要撤退就好,但这次甚至也攸关我的性命。



我重视金钱大于生命,但我好歹知道生命和金钱不同,失去就无法挽回。



生命一旦失去就无法挽回。绝对无法挽回。



「你真的会想办法吧?如果你只是逞强……也就是说,如果你只是不希望阿良良木和我有所牵扯才逞强这么说,你最好趁现在承认。」



「我并不是没有这种想法……应该说我大多是这种想法。但我觉得欺骗阿良良木不是你的工作,是我的工作。要是我连这方面都藉助你的力量,我将无法继续当阿良良木的女友。」



「……无聊的自我陶醉。」



我清楚这么说。因为我觉得这是无聊的自我陶醉,没有其他理由。不过既然她这么说,我就决定交给她处理。



如同战场原不想让我见到阿良良木,我也不想见到阿良良木。



「我只能努力说服阿良良木放弃千石抚子的事……不过永不放弃才是阿良良木的个性……这才是我迷恋上的男人。」



哎呀哎呀,真不害臊。



听她这么说,我也想讲几句坏心眼的话。



「我有个好方法,就是逼阿良良木选择『我和千石抚子谁比较重要』。既然你是这么烦的女人,那个家伙终究会放弃千石抚子。」



「……恕我失陪。」



战场原没回应我的挖苦就离席。原本以为她气得要回家(但电车已经收班,我想她终究不会一个人回去)却不是如此,她只是去一趟化妆室。



而且确实带著包包一起离开。



很不错的心态。



这女人总是令我佩服。



先不提我的调侃,也先不提战场原要如何说服阿良良木,不过应该没必要感到如此不安。



仔细想想,虽然时间不长,但战场原在斗嘴这方面算是我的徒弟。虽然她基于对恋人的诚意应该不会露骨欺骗,但肯定可以巧妙说服阿良良木。



阿良良木应该也会得知某种程度的真相,在这个基础上被说服,甘愿被她说服。对那个家伙来说,这应该是痛苦的决定,但她应该趁这个机会学习到,世间并非凡事都能顺心如意。否则阿良良木总有一天真的会成为千石抚子。



总之这方面是他们两人的关系。情侣关系。



所以不关我的事。



我是旁人、是外人,毫无关系的我不应该渉入这种事。他们就尽管继续玩这种恋爱游戏,永远玩这种恋爱游戏吧。



虽然工作还没结束,应该说还是完成准备、正要上工的阶段,但我在这个时间点就觉得稍微放下肩上的重担。



堪称已经确定工作会成功。



不过,我天生疑心病重的个性,在这种状况依然会看出不安要素。是的,并非没有无须在意的地方。



比起阿良良木今后的行动,我原本更应该在意的是……



「……久等了。」



战场原回来了。



我姑且想在形式上为刚才的调侃抱歉,但我看到她就吓了一跳。不只是吓了一跳,还哑口无言,堪称著实中了一记冷箭。



战场原眼角变得通红。



再怎么迟钝的人看到这一幕,也可以轻易推测她在化妆室哭到眼角红肿才回来吧。



而且看来不是普通的掉泪,是号啕大哭,否则不会肿得像是被暴徒殴打般严重。仔细一看,她似乎还在噙泪。



「贝木。」



战场原开口了。



声音也依然哽咽。



「谢谢。感谢你。」



020



战场原受到千石抚子的「死刑宣判」,是距今两个月前的十一月。代表她一直和死亡恐惧奋战到今天。



因为混入不死之身吸血鬼的血统而死过好几次,数度体验死亡的阿良良木,当然也并非感受不到恐怖,但是肯定比不上战场原感受到的恐怖。



所以,战场原黑仪总算能在这时候松懈下来吧。



即使如此,她没在我面前哭泣,而是逃进化妆室。这不是可爱,是有趣。



如果只是自己得救,那个女人或许会倔强不掉泪。但是既然连恋人也得救,她应该不得不落泪吧。



她就是这种女人。就是这种笨蛋。



总之,接下来已经不用多谈(战场原进入想说什么都只会毫无脉络向我道谢的模式,有够碍事),所以我带战场原离开Mister Donut,塞给她一张万圆钞,把她当成行李推进计程车送她回家。



虽然没机会说出内心所剩的担忧,也就是「原本应该在意」的事,不过就藏在我心里别告诉战场原吧。



而且我确实是因为欺骗千石抚子过于易如反掌,才会硬是寻找不安要素,试著维持内心平衡。



我目送战场原搭乘的计程车穿越路口,回到下榻的饭店,然后更新笔记。



并不是记录工作。我这种职业留下这种东西过于愚蠢。



不是日记,始终只是今后工作的计画书,通往未来的笔记。我非得增加地图情报才行,不能老是使用老旧的导航系统。



后来我打了好几通电话,打给入夜才会醒来的某些家伙。



该说预先布局还是行前准备的准备,就是这种感觉。欺骗千石抚子本身易如反掌,就算这样也不能偷工减料。



应该做好万全准备,排除万难再挑战。



「而且棘手的是……经费吧。」



我在笔记本的地图画上千石抚子的头像以及赛钱箱,并且如此心想。我在赛钱箱画上「↓」,也画上福泽谕吉的脸。【注:日币万圆钞上的人物。】



是的。换句话说,这就是没机会告诉战场原的「原本应该在意」的事。



「见一次要一万圆……从必要经费的余额计算,只能再去见五次。」



千石抚子,是个花钱的女人。



为了赢得千石抚子的信赖,为了让交情加深到能告诉她阿良良木已死(只要说得出这件事,她将会乾脆地照单全收,问题在于交情是否够我提及这件事),很遗憾只见五次面应该不够。



我向战场原提议三天去一次,不过可以的话,甚至每天都去见她比较好。记得这叫作百度参拜之类的。



我虽然对战场原说过,必要经费超过十万圆的时候会请款,但实际上应该不可能向她回收债权吧。



即使那个家伙是优等生,这也是不良债权。



具备那种才华的女孩,根本不用卖身,光是普通打工或是帮父亲工作应该也能赚点钱,但要是和那个家伙打交道太久,对我来说很危险。



工作完成之后,能回收多少算多少并且早点走人,才是我的正确做法吧。



虽然何其离谱,或许是第一次,但是在这次的工作,我看来非得面临分担支出甚至亏本的觉悟。



居然会这样。



虽然这么说,想到至此就可以和战场原黑仪断绝往来,我内心只涌现清爽又开朗的感觉。



我在写完笔记的深夜三点多就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