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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3章(2 / 2)


  林宝诺佯作镇定,后背冷汗瞬间打湿了衣衫。低头行礼:“殿下但有吩咐,我……属下万死不辞。”

  心中暗暗叫苦,上次她被强制下令,还是在宫里的时候了,身边几个宫女内侍都是北燕的人假扮,她不得不拿出力夺影后的演技来蒙骗他们。此刻,又得来蒙骗王爷。

  “抬起头,看着本王说话。”睿王爷微微蹙眉,看入她的眼睛:“我跟了你们半日,你与她们相处似乎不错?”

  他也是猜测,但自忖八九不离十了。这让他有些困惑——照理说她身份暴露,被送去了抱朴堂,谢令鸢身为紫微星君,怎么都不应该以德报怨地厚待她。

  ——所以他现在,必须要重新试探她的立场。倘若发现她已经投靠了九星,那么她对于北燕皇室,也就彻底没了作用,可以毫不惋惜地弄死。

  林宝诺内心开动起了飞速的算计,她觉得她和谢令鸢在媒体面前争奇斗艳时,脑袋也没这么高速运转过。

  随即她反应很快地拿着精湛演技遛睿王爷了,她抬起头,语气坚定:“属下被送去抱朴堂,一心想回王都涿郡复命,奈何抱朴堂看得太紧,属下不得不哄骗德妃,好叫她带属下离开那囚禁之地,再寻机向您复命。”

  她看着睿王爷,轻轻抿唇,眼神坚毅,伸手握拳:“这一路上,属下为了麻痹她们,不得不虚与委蛇,实则与她们不共戴天!属下心系北燕,身在曹营心在汉,只求早日回国师身边……尽孝!”

  睿王爷眉毛一抽,被“尽孝”二字雷到了。可林宝诺声情并茂,情到深处还擦了擦眼角,微表情恰到好处,由不得他不信……毕竟全北燕也找不出比林宝诺还能演戏的人了。

  他仍揣着一点疑心,淡淡道:“复命是不必,你那任务失败,还被长安抓住了把柄,国师震怒,依然开恩留你一命,之后且看你将功折过了。”

  林宝诺心跳如雷,默默诅咒这群人坟头蹦迪灵车漂移,面上却使劲儿点头,咬唇道:“属下必定不辱使命……不知殿下有何吩咐?”

  睿王爷仔细盯着她的神情,她目光坚定,未见犹疑,带着赴汤蹈火的决然。遂他向前走了几步,附耳低语:“我需要,你将她们……”

  一阵寒风卷着秋叶,天地间簌簌作响。

  那声音虽轻,分量却重,重得林宝诺心下一沉,眼中却不能现出惊惶,唯有坚毅地点头:“殿下既如此吩咐,属下这就照办。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睿王爷满意地看她一眼,寻思着放她回去尽快准备,忽然,夜空里响起一个空幽幽的声音,打断了林宝诺转身的步伐:

  “慢着。”

  这声音又清,又冷,冰冷到没有温度,仿佛冥界的索命。林宝诺不禁打了个寒颤,循声看过去。

  破旧寺庙的大门敞着,内里没有亮灯,漆黑夜色中看过去,洞开的门如同张着吞噬一切的黑暗大口,无数的魑魅魍魉隐在其后伺机而动。

  就在这极致窒息逼仄的黑中,一抹洁白的身影迎着月色,飘了出来。

  林宝诺后退了两步,月光下看清了他脸上戴着一半的精致银面具,和另一半清丽俊秀却冰冷漠然的面孔。

  这冷漠而空幽的语调,她也大概知道的,是大司命的亲弟弟,同属九歌的少司命。

  下一瞬,少年冰冷的手,掐住了她的脖子。

  “方才的话,再说一遍。”

  第一百一十六章

  林宝诺感到脖子一阵刺骨的凉, 眼前少司命的肤色白得几乎透明, 如同一个没有温度的活物。

  她干咳了几声,语如连珠,努力镇定,连标点符号都来不及停顿:“我对殿下忠心耿耿,无论什么吩咐, 都不惜一切完成!殿下要我在望军山的山口拖延她们两刻, 我就绝对不会少一分!”

  脖子上的冷愈加收紧了两分, 好像寒冰嵌成的枷锁, 少司命没有被银面具遮挡的另一半嘴角, 翘起讥诮的弧度, 泛着银色的浅淡眼瞳在月下折射出冷光。

  “你口不对心。”

  ……天啊!这个人会读心术吗?为什么自己心里想什么他都知道啊!

  林宝诺快哭出来了, 她这摊了些什么妖魔鬼怪?难道那些坟头蹦迪灵车漂移骨灰拌饭的骂声, 他也听到了……吗?

  睿王爷施施然旁观, 似乎才觉得有意思:“你大概是忘了,大司命与少司命为血脉相连的同胞姐弟, 又修同门之术,自然知悉彼此的想法。”

  少司命眼中的讥诮更甚。

  林宝诺倒抽一口冷气,好像是这么回事,国师创建的九歌里, 大小司命必须是同胞姐弟, 修同样的异术,大司命去祸害别人,少司命则保护北燕皇室不被别国的压胜所害。

  如今睿王爷微服来此, 差务在身,除了少司命,一定还带了不少九歌的精锐。譬如四周这些盯紧她的人,就是九歌中专司刺客暗杀的山鬼,从前在晋国后宫里,她就是被山鬼监视着。

  她上下齿关不自觉地打起了磕碰,少司命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手下翻飞,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枚黑色药丸,他动作快如鬼魅,出手如同幻影,林宝诺还未来得及看清,药丸已经被塞入了嘴里。轻微的酸和苦在舌苔蔓延开来,如鲠在喉。

  “咽下。”他冷冷道:“不然就捏碎你。”

  他捏着她的下颌,林宝诺毫不怀疑自己如果违逆他,下巴骨大概就真被捏个粉碎了。

  她能有什么办法?**也得含泪咽了。

  那药丸入腹,登时起效,仿佛一股热流汇入了四肢百骸,在周天运转着、冲撞着,她感到体内灼热,皮肤也烫了起来。随后情绪也似受了影响,随着心头跳动的不安,变得焦灼,她烦躁地望向少司命,对方面无表情,漠然以待。

  又过了一会儿,那灼热才融入了骨血似的,逐渐凉了下来。

  林宝诺摸着脖子,听他冷梆梆的吐字:“既然你非诚心归顺,唯有以此请你配合。”

  他说话平音,如同没什么音调语气,而她的心仿佛是在这硬邦邦的话音中狠狠摔打,摔出无限弥漫的绝望和恐惧,逐渐攀升,淹没了整个世界。

  于是再也听不到、看不到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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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回过神来,四周已一片静谧漆黑,没有枯叶被风卷着在地上刮擦,也没有树枝婆娑的摇曳——不知何时,她已经被送回了客栈。

  还如梦游那般,躺在床上,四周一片漆黑。她一时分不清方才是梦是幻,从床上一个打挺,跑到床头柜子里翻箱倒柜,找出客房的小铜镜,点起灯仔仔细细打量自己——脖子上有清晰指痕,这不是梦。

  林宝诺扔下镜子,颓然滑坐在地上,懵了片刻,将脸埋入膝中,忽地痛哭。来这里一载,她不是没有过压抑与惆怅,却在今夜被迫服下控制的药丸后,再也承受不住,终至爆发。

  呜呜咽咽如泣如诉,被淹没在了黑夜的树影婆娑和风声鸦鸣里。

  天际启明星渐出,黎明隐隐翻白,天至破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