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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青野棹 二十五岁 秋(2 / 2)


「虽然很久没吃过了,但味道还真不错」



「人可不能忘本。不过我口味本来就不刁」



「毕竟棹你也因为母亲吃过很多苦头呢」



「嗯。那已经是我的累赘了,事到如今想甩也甩不掉」



「我以后会不会也是这样子呢」



尚人突然间停下了筷子。



「和小圭在一起生活,也意味着背上一个陪伴自己一生的累赘」



「你确实是需要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



这世上有些孩子出生时两手空空,有些孩子出生时负担沉重。有些父母能给孩子帮助,有些父母只会拖孩子的后腿。即便自己逃过一劫,也有可能像尚人这样因为伴侣的原因而背负上新的累赘。如果可以的话,所有人都想轻装上阵。



「其实也没必要全都揽到自己身上去。舍弃掉其中一部分也是一种选择」



和小圭在一起,然后和小圭的父母完全切割。这是一码归一码的事情。



「那棹你能做到吗?」



和晓海在一起,然后和晓海的母亲完全切割。



「做不到」



「对吧,我也做不到」



「那也没办法,只能全都扛在自己身上了」



既然是自己做出的选择,那么人就必须要承担起某些责任。这和别人强加给自己的所谓“自我责任论”是不同的,无论你将其视作枷锁也好,还是鼓励自己奋发向上的动力也罢,都意味着人要将这份责任贯彻到底。无论如何,人只要活着,就一定会背负某些东西。



「你说要是将错就错的话,会不会轻松一些呢」



「我觉得不会」



一公斤就是一公斤,背负越久就越是疲惫。



——也就需要个三百万左右吧。



我想起了母亲的话。什么叫做“也就?”包含她和她男朋友住的那间公寓在内,这些钱都来自于我挖掘自己的内心和牺牲睡眠时间创作出来的故事的报酬。我很想早点得到解脱,我想让自己无事一身轻。可是我的心愿和母亲的死亡是直接关联的。等到有朝一日她真的去世了,我一定会后悔的。然后这份后悔又会变成新的累赘,继续压到我的肩上。可我从一开始想要的就仅仅是自由而已。



「棹,你和晓海还没和好吗?」



「没」



「你们从假期之后就一直在冷战吧。再这样下去是不是不太好啊?」



「我本来打算今天就去找她的,现在还是得等到这些麻烦事处理完才行」



「抱歉」



尚人又垂下了头,我在桌子底下踢了一下他的腿,表示他很烦。



「这种时候,真的很想见到自己喜欢的人呢」



「我不想,现在把这些事情告诉晓海,也只会让她觉得痛苦而已」



「我觉得晓海是会接纳和包容你的」



「我不希望这样。我不想她瞎操心了。她应付她妈就已经够累的了」



「棹你在这种地方表现得就很传统」



「因为我实在是见过太多我妈因为那些靠不住的男人而痛哭流涕的样子了」



我顺势喝下一大口水,把因为油脂而黏糊糊的口腔冲洗干净。



离开饭店之后,我和尚人各自回了家。尚人把一大碗饭都给吃完了,只要能吃得下饭,那就没有问题。被男人抛弃之后哭天抢地的母亲也是这样的。



回到家里,我感到莫名的安静。也许是因为平时实在太忙,所以就连感受寂静的时间都没有。我打开电脑,却也没见收到工作上的邮件。



——晓海。



闲下来之后,被忙碌而遮掩住的寂寞顿时膨胀了起来。我深感自己果然也是一个自私的男人,把手机静音之后便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这一个多月以来,朋友和情人们都给我发来了信息,可是我并不想见他们。最痛苦的时候,我想要见到的人就只有晓海,可现在我痛苦不堪却见不到晓海,这样的两难境地使我更加煎熬。



「植木先生,等过完年之后能恢复连载吗?」



曾经无比渴望的长期休假,现在对我来说仅剩痛苦。我很想尽快处理完这些麻烦事,然后联系晓海。刚知道尚人那件事情的时候,我很是心急,可是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对方的父母也只是如同撒气一般将矛盾转移到尚人身上而已。我本以为这件事早晚都会在一个合适的时机得到解决,然而——



「你真的有在认真处理吗?不要继续折磨我们了好吗?」



我再也按捺不住,和植木先生说话时的口吻也变得粗鲁了起来。



「真的很抱歉,可是情况很复杂」



「什么叫情况很复杂?」



植木先生沉默了一阵子。



「我们本来是想在内部解决纷争的,可是有杂志过来采访了」



「采访什么?」



「想针对这次的事情,采访当事人」



当红人气漫画家涉嫌性侵男高中生”——对方貌似是想写一篇这样的报道。出版社当然要求禁止刊发。



「开什么玩笑,这不是可以告对方损坏名誉吗?」



我没忍住喊了出来,可植木先生只是告诉我杂志社的人早就已经习惯这种事了。报道一旦刊发,那么无论真假,话题性会遥遥领先于真相。



「当今时代不允许针对未成年人的性侵案件,不对,其实每一个时代都不允许,但是如今社交媒体实在太发达了。这事儿现在还只是我们和对方家里内部之间的争执,可一旦报道出街,那么绝对会在社会上引发骚动」



「等会。我和尚人都在采访上露过脸的,而且用的也是真名。要是那种报道刊发了出去,尚人以后可能就振作不起来了。植木先生你也知道他到底有多玻璃心吧?」



「所以我们也在和杂志社那边拼命地交涉。报道出街之后,不仅我们会受伤,就连那个男孩子也会受到重创。我们现在也在和对方的父母拼命战斗着」



在我不曾知晓的地方,事情的骚动已经向着完全不同的方向扩大了,这让我很是惊讶。要是那份报道真的刊发了,我们的连载要怎么办啊。可这个问题其实也是多余的,因为类似的事情迄今为止我实在是见过太多了。



——腰斩。



在一阵凝重的沉默之后,植木先生让我先不要告诉尚人,我回答说“怎么可能告诉他啊”。这些事情,我也没有告诉自己的朋友和恋人。



我的酒量日益见长。连载暂停的这些日子里,原本堆积如山的联动企划全部戛然而止。那些我原来想着有空就去看的漫画、小说、电影,如今却完全提不起兴致。我已经窘迫到了无法给自己输入任何信息了,唯独心中的不安在不断地增殖。



如果那篇报道真的刊发了,那么我和尚人肯定会在社交网络上被群起而攻之。要是连载腰斩了,我以后要在哪里画漫画呢。一个不安又连接起了另一个不安,我心中消极阴暗的想法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接连不断。向晓海的求婚也只能化为泡影。



我给尚人发去了消息,可他完全不回我。倘若和尚人交换一下立场,我确实也想不到应该作何回应。我手机里仅有的联络都是些来路不明的狐朋狗友约我出去玩,我一条一条地删掉了他们的信息。



就在我走投无路的时候,我收到了一封邮件。发信人名叫二阶堂绘理。由于是陌生的名字,所以我姑且打开来看了一下,发现她居然是一间老牌出版社的文学编辑。邮件以极为礼貌的文字表达出了想请我去写小说的意愿。虽然我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但是反正近来也无事可做,所以我便约对方见了一面。



我来到咖啡厅里,发现对方早已落座。在我进门的同时,她便朝着我点头致意。邮件中那堪称古朴的恭敬行文让我先入为主地以为她会是一位上了年纪的女性,没想到却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女人。



「非常感谢您今天不辞遥远地特地前来」



在她鞠躬的同时,她那迎合着下巴线条修剪齐整的短发也柔顺地滑落了下来。二阶堂小姐虽然身材娇小,但是目光炯炯有神,释放出了一种甚至让人有些厌恶的“精明能干”的气质。我本以为她会是我难以应付的那种类型,但是和她聊起来之后却意外地感受到了她的直率,甚至可以说是天真。



「我虽然从事的是文学编辑的工作,但是我从小就很喜欢看漫画。青野先生您的作品细致地挖掘出了普通人的情感,并且赋予了作品极为深刻的立意,我认为真的很了不起」



「你过奖了」



我连忙低下头来。我从小就很不适应被别人夸。



「您的作品非常有深度,虽然这么说有些失礼,但我原本以为您的年龄会更大一些。因此在杂志的特别报道上看见您的照片的时候,真的非常惊讶」



「啊,确实」



「我相信,随着职业生涯的不断积累,您会不断地深入到前所未有的境界。虽然我也同样期待您的漫画作品,但是我认为,青野先生您的才能在文学领域也能大放异彩。我希望青野先生您能来写小说」



二阶堂小姐的气势很不得了。不仅仅是话语,她说着说着就连身子也开始不断地往前倾。和那冷淡的外表所截然不同,二阶堂小姐的热情让我有些疑惑,不过我也没有觉得不舒服。



——总感觉和植木先生有点像。



第一次和植木先生聊天的时候,他也像二阶堂小姐这样热情。让我感到怀念的同时,尽管媒介各不相同,可他们身为编辑对我的作品报以信任也让我感到很是安稳。可是当下的状况一团糟,我无法给出回答。二阶堂小姐得到答复之后,用力地点了点头。



「无论多久我都会等着您」



「真的不知道要等多久的哦?」



「在文学领域,等上个两三年也是常态。我也经常听说有编辑和作家老师谈过之后,苦等十年才终于等到原稿的故事,所以我也会等的」



「这样的吗?」



「虽然和漫画行业可能有些不太一样,但是漫长的作家生涯不可能一帆风顺。我也想以更加长远的目光去支持作家老师」



就在这一刻,我知道了二阶堂小姐应该也对这次的事情有所耳闻。也许是因为同在出版业界,消息已经走漏出去了。但是一个传闻在人尽皆知之后,某种意义上也意味着它即将成为既定事实。一股凉意游走在我的后背。



几天之后,植木先生给我发来了消息,他告诉我出版社没能阻止报道的刊发,事情下周就会遭到曝光。我的怒火已经冲到了喉咙头,可是想到植木先生待会还要把这个消息告诉尚人,我便什么都说不出口。



等到晚上,我给尚人打了个电话,可是他没有接。发了信息他也没看。我直接杀到他家,按下门铃也没有人应,用备用钥匙打开门之后,我才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在失联的状况下很快就到了下周,我一大早就冲进了便利店里看那本杂志。



“人气漫画家涉嫌性侵男高中生?”



那是一篇煽动性极强的报道。他们甚至说尚人强迫一个男高中生和自己维持了好几年的不正当关系,行文极其容易招致误解。而且尚人的名字、照片、漫画的封面也都全部大大地印在了杂志上。报道还提到对方的父母为了应付出版社而请了律师,结论是如果他们报警的话尚人很有可能会被逮捕。



——逮捕你妈呢,操。



我粗鲁地把杂志塞了回去,离开了便利店。给尚人打电话他也还是不接。这种时候为什么不肯接电话啊,我们不是搭档吗?我甚至开始对尚人生起了气。



事态迅速恶化,尚人中午就上了推特的热搜。只要搜索尚人和我的名字,或是漫画的名字,就会冒出来一堆关联词,例如“性侵”“逮捕”“未成年”“同性恋”。漫画的核心粉丝圈层往往和社交媒体的亲和性极高,我只能呆呆地望着我们在网络上被群起而攻之。



在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驱使下,我关紧了房间里的窗帘,开始猛喝威士忌。刚开始我还会用水兑着喝,可是喝到一半就变成纯饮了。我想尽快喝醉,而这种喝法也是久违了。我很在意事情已经发展到什么地步,可是我却因为害怕而不敢看手机。我就和那天的尚人一样,在昏暗的房间里喝闷酒。



这时,有人给我发来了信息。



——晓海?



看了一眼却是二阶堂小姐。



「虽然觉得这种时候打扰您不太好,但是实在有些在意所以给您发来了信息」



「您方便的话要不出去喝一杯?等您有空了联系我就好」



二阶堂小姐的信息里没有什么浮夸的言辞,简短的句子让我很是安心。



「谢谢你。我已经在喝了」



「您有这个意思的话那我过去和您一起喝。我给您带一瓶很不错的酒」



「你平时都喝些什么?」



「虽然我什么都能喝,但还是喜欢喝清酒」



通过和二阶堂小姐断断续续的聊天,当天我算是勉强维持住了自己,没有崩溃。



网络上对我们的攻击不仅没有中止,到了第二天反而愈演愈烈。有人以大道理作为武器攻击他人,玩得不亦乐乎,有人将矛头从尚人转移到了全体男性身上,有人针对LGBT群体口诛笔伐,有人则是对流行的话题趋之若鹜,四面八方的人都往这团火里添了一把柴。



虽然这些都在我的预想范围之内,但是看到那张在夜总会的VIP室里偷拍的照片流出来的时候,我还是惊讶得不得了。当时我们在庆祝漫画第一次在发行前就确定了加印。植木先生喝得酩酊大醉、泪眼婆娑,而我和尚人则摆出一副怪异的表情举起了装满香槟的杯子。那张照片没有拍下一丝一毫我们三人艰苦奋斗不断堆积而起的珍贵之物,上面只有一个得意忘形的愚蠢的年轻人。而最让我受伤的事情,则是出卖这张照片的人是当时某位在场的朋友。



年底,连载我们漫画的杂志官网上刊登了一封道歉信。由于无论写些什么,都会成为人们口诛笔伐的对象,因此道歉信里没有写任何多余的东西。只是简单地对本次事件给读者们造成了不快而道歉,以及宣布我们的漫画结束连载。在官网色彩缤纷的主页中,唯独那封道歉信是一片白茫茫。给人一种“到此结束”的感觉。



社交媒体上的狂欢到达了顶峰,充斥着各类居高临下的言论。“考虑到受害者的心情,终止连载是正确的判断”“我们绝对不能容忍性犯罪”。



我和植木先生一起去了尚人的公寓。虽然按门铃还是没有人应,但是这一次用备用钥匙打开门之后,我们找到了尚人。他已经憔悴得判若两人,房间里也是一片狼借。



「你有好好吃饭吗?」



「尚人,我给你熬碗粥?」



我们和他说话,他却没有任何反应。



「尚人,振作起来。没事的,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编辑部也是知道这一点的。过阵子我们再来想想新连载的点子吧」



「对啊,我也还有想要创作的故事,没有你的话可就画不成漫画了」



尚人一言不发。植木先生还要和其他的作家老师商讨,所以就先回公司了。虽然我自己没有什么事情要干,但我还是跟着植木先生一起离开了尚人家。在尚人面前我算是勉强忍住了,可我自己也已经濒临极限了。



「下个月底准备出版的第十五卷,现在怎么处理」



我在回车站的路上向植木先生问道。



「……抱歉,不能出版了」



植木先生的回答也很是艰难。



「那已经出版了的呢?」



「在市面上流通的漫画不作处理」



虽然不至于要回收,可是卖完之后就不会再有了,也就是说我们的漫画绝版了。电子书也跟着停止了发布,我和尚人的漫画将会慢慢地消失在世上。



「关于这次的事情,社会上对你还是总体抱有同情的态度」



——所以呢?



「如果你想的话,我可以给你找一个新的搭档」



——我不想。



「我会等尚人的」



植木先生沉默了。他走到我的身旁,面露难色。



「事情比你想的要复杂得多。尚人现在暂时没办法在公众上露面。在这期间,你还是应该充实自己的职业生涯,等到尚人回归之后你们再重新组成搭档」



「真有这么好办吗」



「我能理解你的心情」



「你不理解」



我和尚人从高中开始一直并肩走到了现在,我有时候想不出点子,有时候想出了点子也是一塌糊涂。尚人同样也是如此。我们并肩走过了将近十年。正是因为尚人我们才能走到今天,哪有这么简单就找到他的替代者呢。



「那你觉得让一切都结束在这里也无所谓吗?」



我停下了脚步,瞪着植木先生。



「我知道你很温柔,这是一件好事。但是你不能被感情冲昏了头脑」



——你那不叫温柔,只是软弱。



早已被我忘却的话语此刻翻涌而来。



——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受千夫所指也要狠心舍弃。



——为万人唾弃也要握在手里。



——没有这样的觉悟,人生只会变得越来越复杂。



也许,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完全没有成长过。



「能画漫画的地方不是有很多吗?」



一种难以捉摸的焦躁向我袭来,也让我自暴自弃般地说出了这番话。



「让业余爱好者发表作品的地方要多少有多少,而且也同样能赚到钱。现在没必要非得通过出版社走商业化的那一套了。只要和尚人在一起,无论什么地方我都——」



我说到一半,抬起了头。



「你是觉得我不懂你们到底有多悔恨吗?」



植木先生的语气中既无愤怒亦无悲伤,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这样子。



「不对,严格来说我确实不懂。从无到有地创作出作品的人是作家,我们这些编辑只能等待你们作家创造出来的东西。可是我——」



植木先生说到这里,还是强行地让自己闭上了嘴。



「……抱歉,你说得对,我确实不懂你们作家真正的痛苦」



「植木先生」



「我还会再联系你的。辛苦了」



植木先生朝我低下头,转身离开了。看到他垂头丧气的样子,我差点没忍住当场跪下来。我居然对他说那种话。如果只有我和尚人,那我们的漫画早就被腰斩了。正是因为有植木先生的建议,我们才能一直走到现在。刚出道的时候也受了他很多的关照,我们是三个人一起走到今天的。



我呆立在原地,被后面的行人给撞了一下,踉踉跄跄地靠在了电线杆上。我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有些什么东西在我视线的末端闪耀了一下。西边的太阳已经下山了,在那一方斜角,被电线层层封锁里的天空中有一颗星星闪耀着光芒。那是启明星。



——你在东京能看到它吗。



——看还是能看到的。但是肯定没有在岛上看到的那么漂亮。



——朦胧美不也别有一番风味吗。



我从口袋里颤颤巍巍地掏出手机。我不想让晓海为我担忧。可是我现在好想听听她的声音。我想让晓海去抚平我心中那些只有她能抚平的伤痛。我正准备打电话给她的时候,手里的手机却响了起来,我被吓了一跳,接通了那个电话。



“青野先生,你能接电话真是太好了,你没事吧?”



电话里那头是二阶堂小姐如同琴弦般纤细的声音。



“虽然觉得可能会打扰到你,但是实在很担心”



我只能呆滞地发出“啊……”这样毫无意义的声音,再也说不出第二句话。沉默过后,二阶堂小姐提议要不要去喝一杯,我又“啊……”了一声。



“我现在就过去,请问你现在是在哪里?”



我茫然地四处环顾。



如今的我,究竟身在何方呢。



有人能告诉我吗。



在那天同样闪耀的启明星光之下,我已然走投无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