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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界C另一个自己(1 / 2)



如此说来——



他想起了昨天的奇妙经历。



那可能也是来自异次元的袭击。



他之前经历过了瞬间移动。妻子还是老样子,一会儿消失,一会儿出现。但是这次的经历与之前完全不同。



他工作上几乎没有急单,广告牌店的好处是时间比较自由,有时甚至闲得发慌。他总是在考虑如何有效地利用时间,比如找些什么爱好。如果爱好能转化为实际利益,那就再好不过了。他买了很多投稿杂志,寻找自己也能做的事情。



有很多征集小说的广告。长篇不行,因为自己从来没有写过文章。纯文学也不行。他虽然不招人讨厌,但是不擅长和人相处。读过以前所谓的文学,描写了错综复杂的内心世界,令他心生厌烦。



推理小说的征集也很火爆,还设有短篇推理小说竞赛。他对此十分感兴趣,如果写推理小说的话,就不用写什么人际关系了,难道不是仅凭结构和诡计就能创造出来吗?而且推理小说现在好像十分畅销,这也许会为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收益。



他买了打字机,学会了打字,在这个过程中十分顺利。他盯着液晶屏幕,正要打出标题,却突然意识到一一



自己没有素材,没有诡计。岂止是诡计,准确地说,什么都没有。故事情节、有魅力的登场人物、不可解的谜团,什么都没构思,这怎么办?



他只能模仿,于是随手买了些推理作品,试着读了一下,找找有没有什么方便借鉴的东西。朋友是县警,或许可以从他那里获取素材。试着问了问,朋友给他讲了很多,甚至泄露了些调查机密,某个杀人事件之类的。但是,这并不能成为小说的素材,只是让他明白了现实事件和虚构事件的不同而已。



没办法,他只好从把素材输入文字处理机开始。不管怎么说,先把材料准备好,也许不久后就组成小说了。其中一件素材是这样的。



曾经的社会派领袖松本清张在一篇随笔中这样写道。



“我们现在所感到的恐惧,并不是头颅和血染的手臂。说到底,它必须从日常生活中出发,必须从平时的心理中得到理解。”



这是一篇高调的文章,如今却能让人感受到时代的气息。但正因为如此,反而成为了名作。在巨匠时代,“断头或独臂”的确是恐怖的象征。即使是社会派的表现方法,也一定是作为



非现实性备受抨击的要素。但是,在即将进入21世纪的现代,情况又会如何呢?



现在,我们对断头或独臂也会感到强烈的恐惧。而且,这些终究是源自我们的日常生活,并从平时的心理角度出发,也就是说,断头或独臂在现代的意义有所改变。



断头和独臂,如今并不只是在鬼屋里随处可见。它就在路上,在我们日常生活的地方,在离我们很近的地方。



这段作为小说开头怎么样?



但与其说是小说,不如说是随笔。如何从这段里引出推理呢?最后一段出现了“断头”一词。总之,这是一个关键词。但之后怎么写完全没有头绪。



总之,先把登场人物和人物特征输入文字处理机,侦探角色就用朋友的名字吧。侦探的未婚妻是个美女,而且还有个漂亮的妹妹。姐妹二人就叫美和与由香。虽然可能有些恶趣味,就这么决定吧,让其中一个女人成为受害者。那么另一方是凶手吗?这样会不会太单纯了?凶手的名字还没起,想好事件的结构和诡计之后再做决定吧。但是这关键的部分,始终寸步不前。



那天晚上,他好像做了一个梦。



房间很暗,似乎是在地下室里。地下室有两个美丽的女人,他认为那是美和与由香。连灯都不开,她们在做什么呢?



姐姐杀了妹妹。美和用绳子将由香勒死,多么凄惨的场面啊。受害人的脸部实在过于真实,令人忍不住想吐。然后凶手丢下被害者的尸体就离开了。



进入地下室,地板上掉了几根白色的东西。捡起来一看,是手指。场面变得怪异起来,他一根一根地捡起白色的手指,下意识地放进口袋里。一共有十根手指。



他觉得太可惜了。



这不就是普通的杀人吗?美和只是杀了人,其他的什么也没做就出去了。既然是凶手,就应该玩弄诡计,不然怎么能叫推理小说。脑子里浮现出“断头”二字。既然手指已经被砍了,那再加个头也无所谓。在他看来,这叫整合性。



瞬间,他手里出现了一把锯子,没错,就是突然出现的。这果然是梦。既然是在自己的梦里,不管做什么都不会构成犯罪。总之,先试着把少女的头砍下来。大功告成,但接下来该怎么办呢?用什么诡计?他想都没想就把断头带走了。



直到早上,他都没有想到合适的诡计。



小说的创作迟迟没有进展。



想出了一个犯罪现场。一个女人死在公寓的卫生间里,而且头被人砍断了,女人的断头漂浮在马桶里,房门还上了锁。



虽然是在梦中,现场为地下室,也不处于密室状况,但要写成推理作品,密室不可或缺。而且他觉得地下室杀人也很常见。密室中的断头尸一一作为推理小说中的题材确实无可挑剔。不仅血腥,而且还属于不可能犯罪。问题是他完全想不出用什么诡计和设置凶手是谁。



如果把美女姐妹都杀了,怎么样?美和与由香被杀害的血腥场面浮现在脑海中,但就是写不出来。他也犹豫过要不要写成



恐怖小说,但很难转换风格。每天盯着文字处理机,就像做梦一样。



在黑暗的地下室中,一只手伸向了美和。美和漂亮的脸微微扭曲,一刀接一刀地刺在她身上。凶手扔掉刀,换成斧子。房间角落里还有个美丽的少女在瑟瑟发抖,是由香。一斧子下去,少女的头被劈成两半。然后凶手拿起锯子,将两人的头锯下。



他醒来时汗流浃背。



每天都有女人在梦中被杀。



真实得让人觉得这不是梦,而是现实的另一个世界。他之所以会做这样的梦,也是因为小说。应该说,是因为不会写小说,写不出来的强迫感会引起噩梦吧。如果小说完成了,也许就能拯救她们,拯救梦中的姐妹。>



那天早上醒来,他吓了一跳。



报纸上刊登了“发现无头尸体”的报道。有一种不可思议的感觉,仿佛虚构与现实同步了。会发生这样的事吗?他每天晚上都在做砍头的梦,即便不存在现实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仿佛打开了异次元的大门。



而且事件就发生在身边。



他立刻联系了刑警朋友,朋友成了向他传达任何信息的情报源,虽然有人说最近的警察堕落了,但也未必是件坏事。



而且……



他被一种奇妙的强迫观念所束缚。



必须尽早救出梦中的女人们,救出美和与由香。如果不把姐妹俩从噩梦中解救,可能又会和现实世界同步了。虽然不知道这次会以怎样的形式同步。



小说征集的截止日期快到了。



明天不投稿的话就来不及了,今晚通宵吧。他对着书桌呻吟,但一行字也写不出来。软盘里保存的不过是缺乏故事性与结构的文章。到了深夜,他喝着咖啡再次试图写作,还是写不出来。自己没有文采吗一一想着想着,不知不觉间就睡着了。



醒过来已经是早上了。



好像伏在桌子上睡了一夜。



清晨的阳光从窗户照射进来,最终还是没赶上截止日期。他打开文字处理机,调出写好的东西。两眼空空,今后再也没有写作的欲望了,之前的努力也全都白费了。



当打字机画面上弹出了一个窗口时,他吓了一跳,那赫然是一个标题。



《圣安东尼的诱惑》



他不记得曾起过这个题目,甚至连题材都没有决定好。自己的开头明明是“曾经的社会派领袖松本清张在一篇随笔中这样写道。”。但眼前这篇文章又总觉得似曾相识。他按下箭头按钮,继续往下阅读。文章断断续续的,二十六、三十七、四十二,正好五十页,结尾处还有一个“了”字。排好版,打印出来,抱着好奇心开始阅读。在处于密室状况的卫生间中发生了一起杀人事件。美和被砍头,其未婚夫扮演侦探角色开始调查。随后却出现了第二名受害者,正是美和的妹妹由香。侦探费尽千辛万苦识破了凶手和诡计,小说就此完结。小说中出现了很多他苦思而不得的诡计。



这是在做梦吗?不,并非是梦。那昨晚的冥思苦想是梦吗?似乎也不是梦。杯子里还剩了几口咖啡,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在睡梦中写好了小说,这比小说中的密室诡计更不可思议。



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以前,他读过这样一部科幻小说,外星人可以寄生在人类的精神上。他们从异次元来到地球,目标就是夺取人类的肉体。人类在睡眠或无意识中,身体就会被他们所占据。自己可能也是在睡觉的时候身体被外星人控制了,小说则是睡觉时外星人写的。



这绝对不可能。但眼下这种情况就像有人在睡梦中操控自己的身体写完了小说一样。如果不是外星人,那又是什么人呢?那难道他自己一一是沉睡在内心深处的另一个自己吗?



不,不一定就隐藏在自己身上。也许是另一个世界里的自己,难道不是他冒出来写完了小说?



另一个自己,比本人更擅长推理,更擅长使用诡计,甚至更有侦探能力,文笔也很好,整体素质也比较高。真的有第二个“自己”吗?另一个自己在睡着后出现,借着他的身体写了小说,是想要对一个废物施加援手吗?不,那家伙大概觉得自己很可怜吧,因为自己太没出息了,所以想要露一手。



他暂时沉浸在不切实际的空想中。



投稿什么的已经无所谓了,他又读了一遍小说,心里想道。



居然能想出这样的诡计,但实际上真的能办到吗?若不处于密室状态或许可行。



即便如此一一



另一个自己的出现。



瞬间移动的经历。



妻子的忽隐忽现。



这个世界怎么了?



他感到现实和非现实的界限模糊了起来,使自己想要去相信另一个世界的存在。那是一种甜蜜却悲伤的恳望,即现在的自己并非真实的自己,而真正的自己却不知身处何方。如果写小说的自己真实存在,那一定比现在的自己要优秀得多。真想见见他啊。如果存在可以瞬间移动的异次元空间,那么即另一个自己就并非虚幻。



如果另一个自己更优秀,也许会来改变现在的自己,实现自我飞跃。但是他退缩了,比起自身变得更加优秀,他更希望见到另一个自己。他并不是不想变得优秀,只是做不到而已,他心知肚明。



他迫切地想要见到另一个自己。当天晚上,他向妻子讲述了自己瞬间移动的经历。



从工作室到委托人的事务所。



“怎么可能!”



享子给出了否定答复。



妻子享子慢吞吞地说着。她身材娇小,长相可爱,但看起来有些呆滞。她讲话带有一种独特的语调,仿佛在斟酌每一句话。



“你到事务所的时候穿了什么?”



他不太明白这个问题的意图何在。



“是工作服,和组装广告牌时穿的一样。”



“你对于服装搭配很随意,要是上点心就好了。”



“怎么说?”



“如果你够时髦,或者说稍微正常点的话,出门之前就会换一身衣服吧?”



“应该吧。”



“这样的话,在建筑事务所门前,你应该就是穿着西装、打着领带了。”



“不是服装的问题。问题是,我是不是瞬间移动的。”



“并没有。”



妻子罕见地打断了丈夫的话,用稳重、坚决的语气说。



“服装是个很重要的问题,你认为自己瞬间移动了,而这种想法会因为移动前后穿着同样的服装而得到强化,这都是无意识的。但如果服装改变了,你会不会联想到瞬间移动呢?结果是否定的。”



“确实,我从来没听说过有人在瞬间移动时服装也能发生改变,即使是在科幻小说里。”



“我敢断言,如果你是个有品位的人,那时候应该会穿着别的衣服。”



享子的话停了下来。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你是几点到达事务所的?”



“不清楚,应该是十一点左右。”



“你在工作室待到几点?”



“这个也不清楚,因为我没看表。”



“工作上有会见,连时间都不看吗?”



“对不起。”



“你太糊涂了,才会相信瞬间移动这种鬼话。假设你是个有常识的人,经常确认时间,我可以断言,你在工作室和事务所的时间差有十五分钟左右。”



“十五分钟?”



“你走到事务所的时间,慢走十五分钟就到了。”



“你是说我走过去的?”



“你的车,不在事务所的停车场里吧?”



“不在。”



“那么,除了步行,还有什么其他方法吗?”



“话虽如此……”



正如妻子所说,从合理的角度考虑,不可能再有其他解释。女人总是现实地看待事物,这句话似乎说的就是享子。但是,他还是无法接受。不管怎么说,他经历过了眼前事物的突然变换,关于这一点妻子又会作怎样的解释呢?



“可是,周围的景象突然从工作室变成了户外,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呢?”



“根本没有发生过。”



“我亲身经历的。”



“不会发生的就是不会发生,这是必然的。环境不可能突然变换,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你自己走过去了。”



“我怎么不记得。”



“问得好,这才是真正重要的一点。这次事件的问题不在于你是否进行了瞬间移动,而在于你没有移动的记忆,这才是问题所在。”



“我缺失了十五分钟的记忆?”



“没错,你确实走着去了事务所,只是不记得而己。”



“空隙吗?”



这个词似乎在什么地方读到过。人不可能记住一生中的所有片段,无论何时都会有被遗忘的瞬间,而且不会意识到自己曾经忘了什么,那也就成为了记忆和人生中永远缺失的时间。记忆的缝隙,永远消失的时间,就是空隙。但是……



“走路时的记忆会完全消失吗?”



“一般只会在饮酒过量的时候发生。”



“只是一般来说。”



享子露出担心的表情。



“总而言之,你最近不太正常,而且好像经常做噩梦,要不要再去医院看看?”



“好吧,我可能确实有些记忆障碍,连那么重要的时间都遗忘了。”



他以前也看过精神科。受连夜的噩梦而烦恼,眼前仿佛总是贴着一层薄膜。而且,经常梦到死。诊断结果是忧郁症,但实际上说不定还有别的病名。



如果他的记忆有障碍,那么瞬间移动的事也就解决了。只是失去了路上的记忆而已。



妻子的突然消失也可以解释了。妻子晚饭的时候去拿沙拉酱,他看到了,却忘记了。看电视的时候,妻子走进客厅,过一会儿又走了出去。只是他不记得了那个场面而已。无论从哪种情况来看,都是记忆缺失的表现。



也许小说也是自己写的,只是自己忘记了。不,不对吧。



自己能想出那样的诡计吗?自己有组织故事和写文章的能力吗?这些和记忆缺失不是同一层面的问题。



妻子盯着他,眼睛瞪得大大的。



他对妻子真是刮目相看。享子是个冷静的女人,总是能做出合理的判断。对于自己这种病人来说,是个再合适不过的伴侣了。而且这番谈论极具推理风格。也许,小说《圣安东尼的诱惑》就是她写的。妻子写了个小说,趁他不注意。



首先把丈夫写的小说复制到另一个软盘,然后趁他不在的时候,把各种素材写成小说,组织故事,设计诡计。小说完成后,从享子的软盘复制到丈夫的软盘即可。如果是这种程度的手脚,在他睡觉的时候应该完全可以做到。



不知道妻子为什么要这么做。也许是恶作剧,也许是看自己写得太累了,想帮助自己。如果那篇小说是享子写的,那就足以证明她的实力。因为其中的诡计,他绞尽脑汁都想不出来。



他若无其事地问。



“享子也喜欢推理小说?”



但是,享子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这与他的预想相反。他以为享子虽然有些害羞,但还是会承认。他早就预料到妻子会说‘那篇小说只是我的恶作剧,我看你太痛苦了,所以想帮帮你’。



这个预料彻底落空了。



“推理小说?我没读过。为什么这样问?”



享子一本正经地回答。这话似乎不假。



他不安起来。写小说的果然不是享子吗?还是她只是害羞?是对这种枪手行为感到羞愧吗?但妻子看起来不像在演戏。



不,小说是妻子写的,只有这才是唯一的合理解释。她只是在装傻吧。但是……



事情真的是这样吗?



疯狂的是这个世界,还是自己?亦或是两者?到底存不存在异次元呢?瞬间移动的经历一一那是他病态的心灵所呈现出的幻觉吗?到底是否存在另一个自己?他的希望是存在。他迫切地想见见另一个自己。如果另一个自己不存在的话那他就是疯了。



1.“断头台”



“当时小野麻代看到了什么?”,枪问道。



是大海的味道。



冬天的大海泛着银色,只有海浪冲刷沙子的声音在冰冷的空气中回响。久违的晴天,空气清新,彻骨的海风预示着严冬的降临。马上就要下雪了,她会踏海而来。



美奈说想去看海。



星期六放学后,她又遇到了男人。男人有话要说,提议去附近的咖啡店。美奈突然来了句,我想看海。



男人不知道她为什么想去看海。



或许脑海中闪过了真利子的身影。



男人犹豫了一会儿,答应了。他开着脏兮兮的小货车向大海驶去。男人确实有些不正常,但言谈举止十分绅士,美奈并不讨厌他。况且,我们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缺点,不是吗?



一路无话。



两人并肩坐在沙滩上。



海鸥在浅蓝的天空中飞翔,忽而急速扑向海面,忽而又飞上天空。男人看着美奈的侧脸。



“不冷吗?”



他有点担心地问道。美奈没有回答。他也望向大海,平静地开口。



“那件事已经过去一周了,我想问奥本小姐一个问题。”



“枪先生为什么这么执着呢?”



“这有什么奇怪吗?”



“太奇怪了。那条被砍头的狗,其实是你自己偷偷溜进别人家的院子挖出来的吧?”



“你不也打破了别人家的窗户非法入室吗,咱俩彼此彼此吧?”



“麻代告诉你的?”



“她在卫生间里看到了什么?”



“就和枪先生所预料的一样。”



那天晚上……



美奈和明石闯入了洲之木家。那大约是一个星期前发生的事了,现在回想起来仍记忆犹新。麻代刚走到卫生间门口所就发出了惨叫。两人来到走廊,看见麻代正站在卫生间门前,死盯着门后的某样东西。美奈和明石也探头进去查看。此时正下着倾盆大雨,黑暗笼罩天地。



这是单人用的西式卫生间。一个男人跪在地上,头部扎进马桶里。



“当时小野麻代都看到了什么?”



男人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这一个问题。在美奈听来,他似乎在强调“当时”,这又是为什么呢?



“麻代看到的是洲之木正吾的尸体。”



“尸体的姿势是?”



“跪在地上,就像把马桶当成了断头台一样。”



“断头台啊……你一开始就知道他是洲之木了吗?”



“从状况来看,非他无疑,我见过他穿的那身深蓝色衣服。”



“没看到脸吗?”



“刚发现的时候,我以为他的头扎进了马桶里。但并非如此。仔细一看,脖子上空荡荡的。他的头从脖子上被砍了下来……就浮在马桶的水里。”



“当时吓了一跳吧?”



“真是吓死人了,和真利子那时候一样。”



“一样吗?”



他面露疑色。



“竹中小姐的头被带走了,而洲之木先生的头只是被砍掉了。我觉得两者截然不同。”



“不是这个意思,在我看来是一样的。”



“莫名其妙。对了,你一眼就看出马桶里的头是洲之木本人吗?”



“他的头浮在水面上,后脑勺朝上,水被染得通红。与其说分辨出来,不如说一开始就认定了就是那个男人,而且那颗头也是光头。”



“没看到脸是吗?”



“是的。如果不是认识的话,应该认不出是谁。”



“我当然是想确认被害者身份了,第一个进卫生间的人是谁?”



“自始至终,只有明石一个人进去过。我和麻代一直待在卫生间外面,因为里面实在是令人作呕。”



“她进去了,都做了什么?”



“观察了一会儿尸体,然后按下按钮,给马桶冲水,然后我听见她说‘没错,就是洲之木’。”



“冲水了?这个信息很重要。明石女士把积在马桶里的水冲了,对吧?”



“你觉得这个世界上会有人把双手伸进血淋淋的马桶里,捞起脑袋,确认死者身份吗?”



“那你看到被害人的脸了吗?”



“看到了,冲水的时候断头在马桶里打转,确实是洲之木正吾。”



“除了脖子上的断口,还有其他外伤吗?”



“左太阳穴附近好像有外伤,我看不太清楚。”



“是击打伤伤吗?”



“也许是。”



“凶器遗留在现场了吗?”



“地上有把带血的砍刀。”



“你认为凶手是用这把砍刀砍下被害者头颅的吗?”



“呃……”



真是个奇怪的问题。如果砍刀遗留在尸体附近,一般会被认作凶器。美奈对此毫不怀疑。



“有什么问题吗?凶器不是这把砍刀吗?”



“或许是吧……”



枪含糊其词,然后再次问道。



“明石女士确认完尸体之后做了什么?”



“她从卫生间出来后,要我们马上报警。麻代正要去打电话,却忽然停下脚步,回头对我们说:‘你们两个离开这里吧,后面的事就交给我了。’理由是警察来的时候,我们留下反而容易添乱。麻代说,‘我一回家就想去卫生间,结果在卫生间里发现了这家伙的尸体。’然后我和明石阿姨就先离开了。”



“因为你们没有理由待在那里,而且还打碎了玻璃窗。”



“还是麻代考虑得周全。我们回到明石家后,悄悄观察隔壁的情况。警笛声响了,好几辆警车堵在路上,之后的事情我们就不知道了。”



“之后的情况我听麻代说了,警察对她百般盘问。因为她是离家出走,而且还是发现尸体的目击者。”



“不用担心,她没那么脆弱。”



“没错,我见到她的时候她心情还很不错,当然已经和父母闹得水深火热了。”



“警方怀疑她了吗?”



“肯定被列为嫌疑人了,而且已经进行了好几次审讯。刑警们来找过奥本小姐吗?”



“来的只有冒牌货,比如你。”“好吧,洲之木正吾是什么时候被杀的?”



“尸体被发现的当天一一准确地说是前一天一一也就是十一月二十日上午十点到十一点之间。”



“死因是什么?”



“正如你所见,洲之木的左太阳穴处有被殴打的痕迹。凶手将被害人打昏,然后砍下了他的头。”



“为什么要砍头呢?”



“先是把他打晕,然后才砍下他的头,真是多此一举,难道是补刀?”



“即使是同一种的凶器,也可以补上致命一击。”



“那是出于憎恨吗?”



“但也不至于砍头……”



“是的,本来没有砍头的必要,但是凶手却砍了。这正是这个事件无法理解的地方,为什么凶手要砍下洲之木的头呢?”



美奈毫无头绪。男人慢慢地说。



“还有一处疑点,那就是客厅里的烟灰缸不见了。我向麻代确认过,那是一个很沉的玻璃烟灰缸。凶手可能是用这个烟灰缸打晕被害人的。”



“这哪里可疑了?”



“凶手为什么要拿走玻璃烟灰缸呢?”



“凶手将凶器带走有什么不正常的?”



“那为什么没把砍刀带走?凶手把烟灰缸带走,而砍刀却留在现场,这是为什么?”



“仔细想想,确实不可思议。另外还有一个奇怪的地方,为什么尸体会出现在卫生间里?为什么不是其他房间或走廊里?”



“事情……可能是这样的。被害者和凶手在客厅里说话,洲之木有了尿意,向卫生间走去。凶手拿起手边的烟灰缸,跟了过去。洲之木在打开卫生间门的瞬间,察觉到身后有人,回头一看的同时,烟灰缸砸了下来。之后再将昏倒的洲之木正五”



“这个假设的可信度很高。不过,在我看来,被害人在卫生间被杀,应该有更深层次的理由。”



“我觉得你想多了。”



“是吗?”



他似乎没有认同。这个男人是不是故意想把案件复杂化,美奈心想。



但这又是为了什么?



他提出了另一个观点。



“何人有杀洲之木正吾的动机?”



“我对他几乎一无所知,麻代怎么说?”



“麻代也不太了解洲之木的人际关系。”



“他们明明已经同居两个多月了。”



“洲之木似乎不爱和别人打交道。”



“他家位置比较偏僻,平常当然看不见几个人影,而且洲之木还使用了假名。”



“我试着调查了一下,他是那种宁愿杀人也不愿被杀的类型。”



“也就是说,我们无法根据动机找出杀害洲之木的凶手?”



“也不是。”



男人的眼神飘忽不定,美奈说道。



“既然我们都不了解洲之木这个人,那就只能交给警察了。”



“即使不了解,也能推测出杀人动机。你不认同吗?竹中真利子的案子和这次的案子有关联,也可以说是同一个人干的。”



“怎么可能!你有什么根据吗?”



“首先凶案地点相同,两起案件大约相隔三个月,有这么巧吗?”



“仅凭这个理由似乎不能代表什么。”



“其次,两人都被砍头,这样还能用巧合解释吗?”



“可是……”



“凶手杀害了竹中小姐,其作案过程是否有可能被洲之木目击到了呢?”



“有这么巧吗?”



“那时洲之木为做搬家打算提前来查看情况,然后目击了凶手潜入洋房。”



“可行凶当时是在夜里。”



“洲之木是个夜间活动者,在整个深夜到黎明的时间里,他来查看情况也不稀奇。可他发现到了凶手,然后跟在凶手后面进入洋房,目击了整个杀人过程。然后洲之木开始对凶手进行敲诈,最后凶手忍无可忍,决定再次杀人灭口。”



“好像有些道理。”



“在这个情况下,无论凶手是谁,动机都成立。说得极端些,行凶当日,凶手和洲之木是初次见面也不为过。凶手是受不了洲之木的勒索才杀人灭口的。但反观竹中小姐,恐怕凶手早已对她怀抱杀意,巴不得要砍头泄愤。”



“为什么要砍真利子的头?”



“是啊,为什么。”



“你已经有定论了吧。”



“现在还不能说。不过,现在可以断定的是,两起案件中对于砍头的目的各不相同。”



“弄清这点就能知道凶手身份?”



“可以这么说。”



男人突然站起身来,嘴里嘟嚷着。



“不对,似乎还有什么……对了,证据……不这样做的话,线索还是不够。”



他总是自言自语些什么。



枪的神秘之处就在这里,美奈心想。突然的某个契机,就能让他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这个毛病要是改掉的话,至少可以看着像个普通人。



他又突然坐了下来,就像刚才站起来那样。大概是从自己的世界里回来了。



“明天是星期日吧,能在出来和我见一面吗?”



男人冷静地说道。



“好啊,不过为什么?”



“想和你一起去一趟洲之木家。”



“去干嘛?”



“我又想到了一种可能性,在那个庭院里,或许留有印证该想法的证据。”



“那现在去不行吗?我刚好有时间。”



“不行……”



男人的脸上不知为何浮现出一抹狼狈。



“就明天吧。”



“枪先生是不是一会儿还有别的事情?”



“是啊,所以明天,我去你家接你。”



美奈表示知会。



两人约定了见面时间和地点。上午十点,在美奈社区门口,枪开车接上美奈后,一起前往洲之木家。



男人今天也将美奈送到了兼职的地方。



美奈心不在焉地做着手头的工作。



打发时间就像嚼香糖。话虽如此,为什么去洲之木家不能在今天呢?有拖到明天的必要吗?枪接下来要去做什么?



那个男人果然有很多疑点……



模特的工作虽然暂时先放了下来,但美奈当天晚上还是去拜访了明石,想把枪的事告诉她。



明石这次难得地沏了红茶。



“怎么不是速溶咖啡了?”



“我想换换心情,你想喝速溶吗?”



“速溶还是算了。”



美奈喝了口红茶,太苦了。速溶咖啡可能更好喝。美奈把杯子放在桌上,看着明石未完成的画。画中是自己的裸体,正躺在沙发上,底稿己经打好。明石顺着美奈的视线问道。



“差不多该继续画了,你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现在开始吧。”



“今天……”



“好吧。”



“你还没动过笔吧?除了这幅。”



“实在画不出来。这一周里,洲之木惨死的尸体总是浮现在我眼前。”



“明石阿姨也会害怕?你不是有恋尸癖吗?”



“现实中总是和艺术有些差距,现实比较恶心。”



“那就不能称为恋尸癖。”



“我只是艺术学上的恋尸。美术这种东西,心不静是画不出来的。最近这段期间,我停下了手中的笔,一直在观看。然后我就想,这幅画这样就挺好,虽然只是底稿。”



“厌倦了吗?这才刚开始呢。”



“不是的,画你的话,我觉得在这个阶段就已经完成了。”



“为什么?”



“因为你和我是永远的现在进行时。



“似懂非懂。”



“谈论自己的画是很空虚的,我就不说了。”



美奈停顿了一下。



“我被一个假刑警纠缠上了。”



“假刑警?又冒出来一个奇怪的家伙呢。为什么你身边会聚集这么多奇怪的家伙?一定是有特别的吸引力吧。”



“那个人叫枪经介,可能是假名。”



“枪?好奇怪的名字。”



“他好像是小野麻代的叔叔。”



“我想起来了,你在洲之木家和麻代聊起过这个人。”



“枪先生虽然是个绅士,但很奇怪。”



“这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吗?”



美奈详细地说明了与枪认识的经过。从在展览会场第一次注意到开始,再到今天在沙滩上闲聊。明石不时面露疑色,但还是默默地听着。



一番说明结束后,明石评价道。



“你最好不要再跟他扯上关系了。”



“为什么?”



“因为他疯了。”



“确实,我也有同感。”



“不仅如此,他还说了很奇怪的话。”



“奇怪的话?你是说‘美和与由香’吗?”



“不是,‘美和与由香’这种比较明显。但在某种意义上,他说了更加奇怪的话,我注意到两点。”



“第一点是?”



“那是你和他第一次在咖啡厅谈话那天。他说地下室里有把屠宰刀和锯子,还说凶手就是用那个锯掉了被害者的头。”



“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可地下室里只有锯子。”



“我才是发现者,不会有错的。”



“应该是你看漏了,后来被警方发现的吧?”



“那是不可能的,而且他也没有提过这一点,只是说脖子上的切口很工整。”



“是的,当时他还说过,凶手好像在追求这种工整的美学。”



“就算他有刑警朋友,一般人会有这种看法吗?确实,如果只用锯子的话,是不可能工整的。”



“枪说谎了吗?”



“我想他一定是说谎了吧。对他来说,把脖子切工整才是最重要的,所以他才会说出屠宰刀之类的东西。可那个东西明明没有遗留在现场。”



“为什么要‘工整’地将头砍下呢?”



“不知道。不过对他来说这一点是十分重要的。”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美奈终于开口了。



“明石阿姨注意到的另一点是什么?”



“洲之木的死因。警方来找过我了,毕竟是邻居。我稍微打探了一下,他的死因是头部创伤还是头部分离,暂未确定。两者时间间隔并不长,要我说应该是头部被砍下的瞬间,但他却断言了这一点。”



“凶手把被害人打晕,然后砍下他的头,他是这么说的吧?就好像警方在发布警情通告一样。他是想让美奈这样认为。或者说,对他来说必须是这样,最重要的是先让被害者昏迷,然后再杀他。但这样做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洲之木不能在第一次受创时就死亡呢?为什么要让被害者被砍头而亡呢?”



“我不知道。给我灌输这种想法对他有好处吗?”



“这才是问题所在,我也无法理解,那个男人到底在想什么?”



明天就知道了。



在美奈看来,枪又换了一副面孔,对他感到不可思议的同时,兴趣也成倍增长。世上存在着不可思议的人,他们做的事往往出乎人的意料。明石也好,真利子也好,麻代也好,辰子也好,恐怕洲之木也好,美奈自己也好,都在按照各自的法则行事。但是,又不像枪那样违背常理。枪所持有的法则,似乎有其合理性,但又透露着一种反世界法则的意味。



枪说想到了另一种可能。这又是一番怎样的推理呢?



而且,‘印证其想法的证据’又是什么呢?



一切答案都将在明天揭晓。



2.莉莉丝夫人



事与愿违。



大多数都是往坏的方向发展。



美奈醒来时,已经过了上午九点。母亲还在睡觉。她简单地吃了早饭,梳洗后出了门。美奈住在老旧的社区里,三号楼201号室。



风云诡谪,空气也凉飕飕的,今天可能会下雪。



来到三号楼前,有一片游乐场。孩子们从早上开始就在这里玩。环顾四周,没有看到那辆熟悉的小货车。美奈看了看手表,已经快到十点十分了。枪还没有来。



美奈站在人行道上,呆呆地等着。



天空低垂。



突然,孩子们齐声惊呼起来。



好像在喧闹着什么,看着这边。似乎在说……“危险?”。还没等听清,孩子们的喧闹就变成了悲鸣。



同时,传来了一声巨响。美奈循声望去,只见一辆深蓝色轿车冲了过来。刹那间,看清了挡风玻璃后面的两张脸。是秀和辰子。辰子含着笑,如慢镜头般在眼前放大。



失控了。车马上就要冲到身前。



会被撞死。



美奈向前一扑,顺势跌倒。腰部受到撞击,一阵剧痛。身体空转了几圈。美奈保持着被掀翻的姿势,用手肘支撑着身体,回过头。



她看见一辆车撞上了电线杆。



“Duang”的一声巨响,伴随着车身损毁的凶恶咆哮。孩子们在尖叫……



骚动越来越大。



人们从小区和商店跑了出来,叽叽喳喳地议论。美奈坐了起来,胳膊肘擦破了,衣服上也沾了血。警车和救护车很快就来了。眼角仿佛捕捉到一辆小货车静静地驶过。事故车上的男人和女人被抬上担架,送往救护车。



拜拜,辰子,还有秀。



你们太疯狂了,但是别死。



警察们正在给现场的目击者们做笔录。



轮到美奈了。



但美奈没有说出冈辰子和非得的名字,就说没看见司机的脸。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不知道他们是否是打算撞死自己,也可能是恶作剧,不管怎样,倒霉的是对方。应该是酒后驾车或嗑了药。那种程度的撞击,行驶速度绝对非同一般,简直是做好了自爆觉悟。美奈回到201号房。



加代吸溜吸溜地吃着方便面,看起来没加任何配料。母亲瞥了一眼孩子手臂上的伤口。



“你又骑自行车摔倒了?”



美奈什么也没说,开始给自己包扎。



隐约间好像瞥见了枪的车。他可能是逃走了,是害怕被卷入纠纷,还是害怕警察?无论如何,自己都无法主动联系上他,甚至连他的电话号码都不知道,只能等待对方来信。



美奈感到强烈的现实感,过去发生的事渐渐模糊起来。果然和刚才的受伤有关。



辰子和秀情况如何了?



一天过去了,两天过去了。



随着受伤带来的冲击逐渐减弱,砍头事件和再次占据了美奈的脑海。真利子果然比辰子更重要。



枪的联络迟迟没有等来。



最近也没去明石家。反而小野麻代登门造访了。



客厅里的时钟指着晚上十一点十二分,此时母亲上夜班去了。



麻代把椅子往后一扯,盘腿坐在地毯上。



“我不喜欢坐椅子,不舒服。”



麻代又换了发型,将原本的短发剪得更短了。



“你怎么不剃光头?”



美奈嘲讽道。麻代拉过桌上的烟灰缸,点燃一颗香烟。



“让我抽一口吧。”



“还是一副老样子。你来有什么事吗?”



“我跟父母吵架了,就跑出来了。”



“又离家出走?为什么吵架?”



“我不去学校。”



“出席天数快不够了吧?再不去要留级了。”



“没事的,还没超过三分之一呢,我得好好算算了。”



“你总是离家出走,这样是不会上进的。”



“人是不会变的。”



“你可别藏我这里,我爸妈也很唠叨。”



“我不会赖着你的,今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来你这了。我现在要去见个男人,他家也在这个方向,顺便来看看美奈。”



“又是男人?还是没什么进步啊。”



“那不是进步的问题,硬要说的话是习惯的问题。”



“习惯?你身边总是有几个男人。”



“也就两三个吧。”



“你和洲之木同居期间也是这样吗?”



“那当然了。”



“洲之木知道你和他们的关系吗?”



“知道,我自己说的。”



“他没有嫉妒吗?”



“我和那家伙的感情不是精神上的,而是更直接的物质,就像包养一样。”



“没有吵架吗?”



“没,为什么要吵架?”



“如果你和洲之木吵架的话,那场面……”



“嗯,说不定连对方都杀了。我和那家伙都不懂什么叫分寸。”



麻代深深地吸了一口烟。



“对了,杀洲之木的人也太夸张了吧,那家伙也不懂分寸。在卫生间里砍下脑袋,太残忍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要这么做?”



“麻代那天去哪儿了?”



“洲之木死的前一天,美奈你们来过。然后,我在你们回去后才离开。然后直到今天,我去了一个叫稻垣的男人那里。”



“稻垣?”



“我的一个男朋友,我现在要去的也是他那里,和他已经交往半年了吧。”



“你和那个人以前就一直认识吗?”



“是啊,那天晚上我和稻垣一起出去兜风,去了轻井泽,住在便宜的汽车旅馆,第二天晚上回来,就发现你和阿姨在鬼鬼祟祟的。”



“轻井泽吗?”



“洲之木被杀的时间是上午十点到十一点吧。”



“差不多吧。”



“那时候我们在轻井泽银座闲逛,唉,到底是谁杀的啊。”



“洲之木死了,你难过吗?”



“我不难过,只是觉得可怜。”



“麻代毕竟是有男朋友的呢。”



“你还真执着,拐着弯说我不检点吗?”



“我可没说。”



麻代把美奈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



“你还没交过男朋友吧。”



美奈表现得略微退缩。



“确实不怎么受欢迎。”



“为什么?”



“你问我为什么,我也不知道。”



“看你的长相,是个美女,身材也还行,性格也不坏,头脑也算是中等吧,也不是很拘谨,虽然说话方式很奇怪。”



“我不想被麻代评价。”



・“虽然用语很礼貌,但意表浅显,虽然不活跃,但也不阴暗,可是为什么连一个男朋友都没有呢?”



“大概是男人们没有眼光。”



“不要把责任推给别人。我以前就想过……”



麻代将香烟捻灭在烟灰缸里。



“你是女同吧?”



“不是。”



“对男人不感兴趣?”



“对女人也没有。”



“那你有喜欢的人吗?”



“没有。”



“名人、演员、音乐家、笑星、主播、运动员、政治家,什么人都可以,有你觉得不错的男人吗?哪怕只有一次。”



“没有。”



“果然是女同。”



“我这是清高。”.



“明明是女同。”



“我不喜欢女人,都是别人主动靠近我。”



“你是招女人喜欢的类型吗?”



“是的。”



“说得干脆,这难道不是同性恋的表现吗?”



“不是,这是对方的问题。”



“你真顽固,你觉得真利子怎么样?”



“你和她才很熟吧?”



麻代突然严肃起来。



“那家伙是我的死党,真正的死党,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她很奇怪,也是个表里不一的人。我们两个人做了很多坏事。不过,我对她几乎无话不说,包括对美奈都不能说的话。因为我没必要隐瞒。我曾经和那家伙在废弃的咖啡馆里消磨时间,在昏暗的室内,坐在肮脏的沙发上,好几个小时一句话也不说。即便如此,也丝毫没有感到尴尬,很自然地接受了彼此的存在,这样的人,我只有真利子一个。”



“那么,对真利子来说,麻代比我更重要。”



“不,不是的。虽然我说不好,但对真利子来说,我和你担任的角色不同,追求的东西也不一样。”



“真利子在你身上追求什么?”



“友情。”



“我呢?”



“爱情。”



两人的视线交织在一起。



一瞬间,美奈觉得麻代的眼睛里闪烁着从未见过的真挚光芒。但是,也可能只是感觉而已。



麻代微微一笑。



“奈酱——”



她开玩笑道。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



麻代下意识地看向了电视,说:“看吗?”



两人看起了深夜电影。是一部日本的老电影。打扮成修女的女人们正在施暴,在拷问着谁。修女们用铁链把裸女绑在椅子上,从头顶往她脸上灌水。是水刑。不管女人怎么求饶,修女们都不住手,不停地往嘴里灌。女人终于招架不住,呛死过去。



“以前的女演员,为什么妆化得那么浓呢?都看不出年龄。”



“麻代也是。”



“不过,这部电影情节有些恶劣,难怪在深夜档播放。”



“你也做过同样的事。”



“是吗?”



“当时用的罐装啤酒。”



“你说辰子啊,听说那家伙引起事故了。”



“准确地说是冈辰子的恋人。”



“你当时也在现场吧?”



“我目击了事故发生的瞬间。”



“不是针对美奈的吗?”



“也许吧。”



“辰子恨我们。实际上动手的是我,指使的真利子,你只是在一旁看着而已。”



“还真是同甘共苦呢。”



“应该说她是不分青红皂白。”



“那是在辰子看来。”



“不管怎么说,她恨我们所有人。”



“实际上,我被她揍了一顿。在洋房见到你的时候,我的伤还没好。”



“是辰子干的吗?”



“辰子和秀那家伙。”



“这么说,我也被盯上了吗?”



“大概吧。”



“可还没有对我动手。”



“因为你看起来比较棘手。”



“对真利子下手的也是辰子吧。”



“你的意思是,她杀了真利子?”



“还真说不定。”



美奈含糊地回答。



“也许吧。”



美奈不想把那天晚上的事告诉麻代,对她的信任还没有到那种程度。



“辰子死了吗?”



“没有。”



“那太遗憾了。”



“班主任铃木老师提起了冈辰子的事情,好像把她当成了生活指导的反面教材。”



“又是什么要小心交通事故吗?老师可真是的。换我们的说法,就是小心不要被杀,对吧?不要在路上被撞死。”



“辰子虽然受了重伤,但保住了性命。她当时好像正在和一个社会朋友一起出去玩。”



“他们在路上看到了美奈,我能想象到他们当时的样子。辰子说:‘快看,那是美奈’,男人说:‘我们去欺负欺负她’,‘欺负?干脆杀了她好了‘,‘奥,那就杀了吧’。最后,他们差点双双下了地狱,真是活该。”



“开车的少年叫秀,那天从早上喝了不少酒,而且是无证驾驶。他在饭店工作,最近刚辞职。”



“十几岁,无业游民。”



“少年也还活着。”



“太可惜了。”



麻代冷冷地看着电视。



电视中的修女拿着鞭子在施暴。



麻代含糊其词地说。



“‘修女'在以前指的是女学生中同性恋的俗语。”



“你的知识真奇怪,不过我不是同性恋。”



“我知道。快点找个恋人吧,找个男恋人。”



麻代离开时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



美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桌子上的参考书和笔记本杂乱无章。美奈几乎不用教科书,只看参考书能更有效率地学习。买来后只翻阅过一两次的英日词典也正放在某处吃灰。



美奈整理了散乱的桌子,然后拉开最下层的抽屉,取出几封信。是真利子的信。



她有时会给美奈写信。第一封来信是在第一次见面的几天后。美奈读了那封信,面露疑色,不太明白内容的含义,信中也没有明确表达意图。真利子为什么要写这样的信呢?



第二天,美奈试着向真利子询问,可真利子缄口不言,只回应浅浅的微笑。从那以后,她的信总是在美奈快要忘了的时候寄到。



虽然有些恶心,但拆开信封的时候还是感到了一丝悸动。信里的内容依然像猜谜一样,美奈觉得这就是解开真利子内心的钥匙。



美奈没有写过回信。写不出来,也不知道该写些什么。



好久没看信了。真利子死后,一次也没有打开过。但美奈从来没想过要处理掉,并不是因为守护回忆,而是总有一天,这些信会变成一块块拼图组合起来,展现出竹中真利子的全貌。



信一共有十一封。



美奈随手拿过一封。



致美奈:



你听过成龙唱的《玛丽安娜》吗?



那个大明星在日本出过唱片。不过,你可能不会看什么功夫片。



玛丽安娜。真是个奇怪的名字。因为这是把玛利亚和安娜组合在一起的名字。圣母玛利亚的母亲叫安娜。也就是说,玛丽安娜是母亲之母。这就是母性崇拜吧。



法国大革命之后,“玛丽安娜”像被称为共和国肖像。代表着母性将人与人联系在一起,你明白了吗?



——真利子



美奈看不懂,虽然内容并不复杂,但作者的意图让人摸不着头脑。在信上写这些,到底想表达什么呢?



还有这样的。



致美奈:



你在寻找有趣的事情。



总是在追求幸福感。



我可能只会给你带来痛苦。



不过,当我唤醒那段痛苦的回忆时,也许会得到些许幸福。因为你出现了。



——真利子



但这些都还是比较平淡的内容。



因为其他信中写有杀人的自白。这是在海边沙滩上聊完之后收到的。



现在,美奈已经知道真利子杀了谁,信上清楚地写着。



致美奈:



你以为我是独生子吧。



我有个姐姐,在我四岁的时候就死了。是我杀的。我杀了我姐姐。



父母让我绝不要提起这件事,将此事定性为意外和过失。但是,我杀了我姐姐。



记忆的片段。



室内,姐姐站在阳台前,她的脸上带着怒容。沉重的褐色百科事典,举起它的,是我的手。颤抖的腿,也是我的。书砸在玻璃上,破碎的是玻璃,三角形的碎片。尖锐的碎片,扎进姐姐的脖子,眼前一片通红。血喷涌而出,溅得姐姐满脸都是。我杀了姐姐。



这不是意外。小孩子也会有杀意。我对姐姐的杀意如此清晰,想让她从这个世界消失。我杀了姐姐。



你说过,不要太自责。



已经晚了,因为我已经自责了十多年。



是我杀了姐姐。



能和你一起看海真是太好了,我非常开心。



——真利子



果然是个意外事故,美奈心想。小孩子生气了,举起身边的东西就扔。但是手上没轻没重的,把玻璃打碎了。其中一块玻璃碎片刺进了对方的脖子。客观地说,这是不可抗力造成的死亡。为什么真利子认定自己是杀人,这么多年了还对自己苦苦相逼呢?



她清楚地感觉到对姐姐的杀意,其理由是什么?



关于这一点,在接下来那封最长的信中似乎有所暗示。



致美奈:



亚当在夏娃被制造出来之前,是如何满足性欲的呢?他是男人,我觉得他有必要解决这个问题。



在犹太传说《塔木德》中是这样记载的。“亚当与新诞生的动物交媾”兽奸者亚当。但结果一一



“没有一个能满足他的。”



动物并不能给亚当带来高潮。



于是,女人诞生了。亚当好像对她很满意。他所说的“这是我的骨头,我的血肉”不仅表明女人是自己的一部分,还可以理解为对性的感叹。



女人使他欢愉。



那个女人就是夏娃。



但夏娃是亚当的第二个女人一一美奈知道吗?



夏娃是由亚当的肋骨制成的,而第一个女人却是由秽物制成的。第一个女人主张自己于亚当是对等的,反抗亚当的支配。



还拒绝了亚当所希望的性交体位,亚当试图用暴力控制她。最后她逃到红海,和恶魔勾结。消失在海底的她,在那之后一直诅咒着亚当的子孙一一人类。



那个女人就叫莉莉丝,在正典《旧约圣经》中没有出现。她出自犹太旧约注解《佐哈尔》,乔治·麦克唐纳为这个故事谱写了一首维多利亚风格变奏曲一一《莉莉丝》。



夏娃满足了亚当,却满足不了神。因为夏娃受到了恶魔的诱惑而犯下罪行,并因此使全人类堕落。据说她的罪是吃了禁果,但事实不仅如此。



大概是夏娃与恶魔做爱了。因为西洋画上的恶魔是滑溜溜的粗蛇,也就是阴茎本身。



神不喜欢女人,把这一切都归罪于女人。要我说,神的真理就是‘厌女’吧。所以神创造了一个似女非女的人一一玛利亚。



玛利亚怀孕时还是处女。她不是人,也不是女人。即使没有性交,也可以生孩子。当然也不会来月经。她是不会流血的女人。就连分娩时也不会感到痛苦,也不会出血。



这就是所谓的三重纯洁。受孕前是处女,受孕时也是处女,分娩以后还是处女。



处女就那么好吗?这就是神的祝福?真搞笑。



玛利亚被神学家们视为第二个夏娃。他们所认为的人类救济计划就是,第一个夏娃堕落人类,第二个夏娃拯救人类。所以第一个夏娃必须是经不起肉的诱惑、性堕落的女人,第二个夏娃必须是处女、没有性交的母亲。就像夏娃的处女之失使人类沉溺于肉欲一样,玛利亚的处女之身则使纯洁的新人类重生。



但是,这样的世界真的美好吗?



只有美德和处女的世界,就是比现在更美好的世界吗?



找回人类的乐园有那么重要吗?



我不想回到伊甸园。



如果回到那样的世界,还不如待在这个充满肉欲和污辱的世界。我认为莉莉丝的世界似乎更好。



莉莉丝生了很多怪物,而且还是与亚当生的。为什么伊甸园里有蛇?



答案是一一莉莉丝生的。第一次性交时就生下了怪物。就好像伊邪那岐和伊邪那美生下的不完整生物一样。



我是亚当的第一个女人所生,姐姐是第二个女人生的。父亲再婚的时候,现在的母亲带着姐姐。夏娃的孩子是人,很可爱。与此相反,莉莉丝的孩子是蛇,是丑陋的蛇,怪物。那就是我。



夏娃憎恨蛇,可能是在伊甸园所受的怨恨吧。蛇憎恨夏娃的孩子,让她再也没有苹果吃了。我杀了她,这就是我的杀意。



也许正因为如此,我才向往莉莉丝的世界。因为那是母亲的世界。玛丽安将人与人联系在一起靠的是母性,你还记得吗?



美奈,你是谁?



你也是莉莉丝吗?



莉莉丝没有吃禁果所以可以不死。但由于神的惩罚,最终变成了女人。因此莉莉丝变成了袭击孩子的魔女。



她是想在性行为上占据男人的优势,拒绝服从丈夫的女人,而且不生孩子,因此从正典中被抹掉。



但是莉莉丝的故事在旧约的其他片断中保存了下来,于世纪末复活。当然,是十九世纪末的事。



例如画家但丁·加百利·罗塞蒂的《莉莉丝夫人》。你不觉得但丁·加百利是个很厉害的名字吗?



罗塞蒂这样评价这幅画。



“亚当的第一任妻子莉莉丝,在大地衰老时依然貌美,她用魔力贯穿年轻人,用金发勒住他们的脖子”



我在你身上看到了莉莉丝的影子。



而且,我预言。



你一定会成为莉莉丝夫人。



但其实对我来说,你也许就是尤蒂特。



明天还要参加马拉松比赛,我睡觉了。



——真利子



枪的电话是在星期六晚上打来的,美奈问了他一个简单的问题。



“你是怎么知道我家电话号码的?”



“麻代告诉我的。不过,那天真是对不起。”



美奈有些不怀好意地问道。



“上周日你干什么了?”



枪很诚实。



“对不起,我一看到真警察就害怕。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的理由。”



“都这么大个人了。”



“对不起。”



“你为什么怕警察?”



“我向你道歉,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可没那个闲心了。”



“请再给我一次机会。”



美奈觉得“机会”这个用词也太奇怪了,试着问道。



“你还是想和我一起去洲之木家吗?”



“是的,虽然晚了一个星期,明天怎么样?”



“也不是不可以,但是……”



美奈想向男人提出无理的要求,让他稍微为难一下。



“不能白去。”



“白?是免费的意思吗?”



美奈也没有否认,她决定先看看男人的反应。枪想了一会儿说道。



“真伤脑筋,像你这么大的女孩子,想要些什么呢?”



“你好好想想吧。”



“我想不到要送你什么。不过去洋房之前,上哪玩一圈怎么样?”



“去洋房是为了调查吗?”



美奈面露疑色,这个提议真不可思议。枪似乎在认真思考,但这肯定不是常识性的回答。



他用极其诚恳的语气说。



“既然你答应了我的任性要求,那我也得给你准备点乐趣才行。”



“你要带我去哪里?”



“可以去游乐园什么的,是吧……”



枪稍稍犹豫了一下。



“去鬼屋怎么样?”



“啊?鬼屋?”



美奈对这突如其来的提议无言以对。



这个男人真的打算带自己去那种地方吗?有什么好玩的吗?而且作为调查前的放松,实在是不合适,甚至有些恶趣味。



还是枪有不可告人的其他目的呢?



男人结结巴巴地说着。



“最近,附近百货商店的五楼新开了一家‘怀旧鬼屋’。在去真正的鬼屋之前,先去看看这些逗乐鬼屋不是很好吗?”



“哈……”



美奈跟不上这奇怪的节奏。枪似乎将这暧昧的回答理解成了赞同。



“那我去接你,时间和上次一样可以吗?”



“上午十点对吧。”



第二天一一



上午九点五十分,美奈前往约定地点。枪已经在小区门口等候。



枪看着美奈,微笑着说。



“初雪呢。”



那天早上下雪了,雪花轻轻飞舞,落地即化。枪说他还没有换上雪地防滑轮胎。



枪说了声“出发吧”,便朝小货车走去,一次也没有回头。似乎在一瞬间,美奈的身影从他脑海中消失了。



美奈跟在后面,也不知道他在寻找什么线索。但美奈很感兴趣,也想听听他对事件的推理。为此,陪他去趟鬼屋也未尝不可。



美奈坐上副驾驶席,枪迅速发动车子。



轮胎嘎吱作响,男人以超过二十公里的速度驱车行驶。无论是在街上,还是行人从前面经过,都不减速。看到黄色信号灯时,美奈不禁提心吊胆。



恐怕就算是红灯,这个男人也不会停车吧?



3.第六重解答



鬼屋很有趣。



并不会让人感到害怕,反而比美奈想象中更加开心。



鬼屋风格古典,外观模仿了日式建筑。走进里面,狭窄的通道像迷宫一样遍布四周,在这黑暗的环境下必须用手触碰墙壁才能得以前进。人鬼交错,幽灵从井里冒出头来,棺材里的尸体突然站起,提着灯的女鬼在屏风后若隐若现。骸骨滚落得遍地都是,狱门台上的人头裂嘴狞笑,连河童和巨大的狸猫都被吊了起来。



这就是所谓的“试胆”,美奈心想,感觉这个狭小的空间里有一条通往墓地的路。



美奈和枪在出口处看到对方脸上洋溢着笑容。从鬼屋出来后,不知为何总是满面笑容。鬼屋开在百货商店的五楼,两人决定在同楼层的餐厅吃午餐,都点了一份牛排。



美奈一边把刀插进所剩无几的肉里,一边陈述感想。



“鬼屋很有趣呢。”



“真不错吧。”



“虽然都是些华而不实的纸老虎,但有外表就足够了,看到被吊起来的狸猫,我忍不住笑了。还有,那些假尸体突向你奔来,还是会忍不住尖叫。”



“你能有女孩子的一面,我就放心了。不是讽刺。”



“鬼屋很好玩,我走到出口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在开心什么。”



“哦?”



“落差。”



“落差?怎么说?”



“鬼屋不是因为可怕才好玩的。我知道就算被吓到也一定能逃脱,不会被杀,所以没什么可怕。与其说是可怕,不如说是一边提高警惕一边前进。”



“原来如此。”



“直面不安与紧张,一边警戒着周围一边前进。在黑暗中,而且是迷宫。不知道什么地方会出现妖怪。战战兢兢地走着,终于走到了出口,这才松了一口气。从黑暗的异次元逃到明亮的日常空间,也就是说,鬼屋内的紧张感和出口处的安全感之间形成了落差,我很享受这种落差。”



“真是有趣的分析。本来鬼屋就是把恐怖游戏化的道具,美奈小姐却……”



枪把牛排放进嘴里,嘟嚷了一句没味道。



“你知道‘恐惧可以分为两种感觉’的说法吗?”



“只有两种吗?”



“某位学者大致总结过,第一种是对不可思议的东西感到不安,第二种是对死亡的恐惧。”



“第一种是,鬼魂、妖怪、怪兽、外星人等来历不明的东西。台风、地震等自然现象也算。”



“第二种就是,死亡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