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权阉之女第4节(2 / 2)


  朱闵青垂下眼睑,“不妨事的。总归是我大意犯的错,给督主惹了麻烦,就这么在家养着实在说不过去。”

  “去书房谈吧。”朱缇立起身,温言对秦桑说:“好孩子,你先歇着,爹爹过会儿再来和你说话。”

  须臾,豆蔻进来道:“大小姐,热水烧好了,您是先用饭还是先沐浴?”

  进京这一路都没有洗过澡,秦桑当然是选择痛痛快快洗个澡。

  从净房出来,她浑身上下已是焕然一新,上着月白底子宝蓝花纹缎面对襟褙子,下面是素白暗纹马面裙,即是孝服,又不至于太素淡。

  秦桑因笑道:“这衣服很合适,难为你考虑得这么周全。”

  豆蔻却说:“不是奴婢准备的,是少爷今儿个回来时买的。大小姐,少爷对您可真好,奴婢在府里七八年了,头一回见他给别人买东西。”

  秦桑不禁一怔,说不清心里是个什么滋味,除了母亲,这大约是第一次有人惦念自己有没有穿的。

  将那股涩意压下去,她问道:“这个宅子都有谁住?”

  豆蔻忙答道:“这院子里统共就六个人,老爷,您,少爷三位主子,除了奴婢,还有少爷的奶娘林嬷嬷,另有就是跑腿儿的小常福,就是昨天端火盆的那个小瘦猴子。”

  秦桑道:“小常福我知道,林嬷嬷又是哪个?”

  “她没在府里,前两天有事回了老家。”

  “朱闵青他……他的腿是怎么回事?”

  “这个啊,”豆蔻往门口看了一眼,压低声音说,“是让老爷给打的,说是差事没办好,挨了足足二十大板呢!老爷也真是的,打另外两个十板子,轮到少爷却翻番。”

  原来真因为车马店的事受罚了!

  秦桑默然不语,好一会儿心里的内疚才慢慢过去,悄声问道:“他有何喜好?”

  豆蔻拧着眉毛想了想,说:“好像没有,少爷大多在外办差,回府了也是闷在屋里头看书。”

  秦桑琢磨,爱看书就好,这有个能谈论的话题,或许能缓和下二人的关系。

  她俩又说了些闲话,见日影西斜,豆蔻遂告退去准备晚饭,秦桑一个人呆着无趣,在院子里悠然转悠了一圈,恰好来到书房门口。

  里面朱缇二人正在商议事情,秦桑不好打扰,刚要转身离开时,却隐约听到“弹劾……擅权”几个模糊的字眼,脚步便顿住了。

  定然事关爹爹!

  隔着厚锻帘子犹豫片刻,他们刚见面,彼此脾气秉性还不熟悉,但她可以感到爹爹对她的疼爱,她想为他做点什么。

  遂扬声道:“爹爹在吗?”

  屋里的人住了声音,随即朱缇说:“阿桑啊,进来吧。”

  秦桑挑帘进屋,因笑道:“女儿是不是打扰爹爹了?”

  朱缇和朱闵青一左一右分坐在上首两张太师椅上,听见动静都向她看来。

  朱缇摆手道:“什么话,你找爹爹不用挑时候,想来就来,任凭何事也没我闺女重要。”

  又上下打量她,不住点头,“这身衣服好,你虽在孝期,可年纪还小着呢,不能死气沉沉的,须得有点鲜活劲。”

  秦桑偷偷瞥了朱闵青一眼,“是啊,要谢谢买衣服的人。爹爹,是有人弹劾你吗?”

  朱缇还没说话,朱闵青先开了口,“你偷听我们谈话?”

  秦桑一挑眉,“不是偷听,是风把你们的话送到我耳朵里。”

  朱闵青听了一愣,朱缇已是大笑,“好闺女,坐到爹身边,正好也听听你的见解。”

  秦桑依言坐在他下首的椅子上,但听他说:“我接到密报,有人想要联名弹劾我,罪名是‘擅天子之权’,现在其中一人被我拿住,他供出了名单,都是些品阶不高的,你说我是先抓人,还是找把柄先弹劾他们?”

  “哪种也不好!”秦桑坦言道,“无理由的抓人会让事情越闹越大,也会让更多的人站到对方的阵营里。而弹劾他们更不可取,文人最会打嘴仗,朝堂上咱们讨不到便宜,除非有重臣站在您这边。”

  朱闵青皱眉道:“那就干等着挨打吗?若不给他们个警醒,此风一起,弹劾奏章肯定满天飞,督主的日子更不好过。”

  秦桑看了他一眼,目中波光流转,顾盼之间,那双眸子灿然生华,竟晃得朱闵青有些失神。

  她的口气十分肯定,“不会!若弹劾爹爹‘擅天子之权’,那他们定然会失败!”

  “他们以忠臣自居,将爹爹视为奸臣。什么叫奸臣?欺君罔上、图谋篡位,不把皇上放在眼里的才叫奸臣。爹爹,这您有吗?”

  朱缇瞅了瞅朱闵青,道:“应是没有。”

  “若论忠臣,只怕皇上正喜欢您的‘忠’。臣子的忠,是忠君,是忠于儒家道义里的‘君’,而非皇上本人。爹爹,我听说皇上就寝,须得你在旁守着才能睡得安稳。”

  朱缇愣了下,答道:“皇上有梦魇的症状,的确经常让我守夜。”

  “这就是了!在皇上心中,您可比那些大臣们可靠多了,也就是说,他认为你是最忠心的。相较外臣的忠君,内臣的您是忠于他个人。这样忠心耿耿的您,怎会擅天子之权?只要皇上不信,他们弹劾您的理由就站不住脚!”

  “外臣与内臣,他们是外,您是内,亲疏远近,我想皇上内心会倾向于您,即便看到弹劾的奏章,他也会置之不理。”

  一语点醒局中人,朱缇二人已经是听明白了。

  看女儿从容不迫侃侃而谈,字字句句都透着道理,小小年纪,竟颇有大家风范,朱缇心中是大为得意,“说得好,那我就按兵不动,看他们还有什么花招。”

  朱闵青思忖片刻,提议道:“不若督主适当和皇上哭诉一下,好让皇上心里有个准备,省得打咱们个措手不及。”

  秦桑也称是,“我认为也不能瞒着皇上,还有您抓人的事,也得过下明路。”

  “嗯,皇上那头我去说,他的脾气没人比我更清楚。有你们两个在,我算是高枕无忧喽!”朱缇不无欣慰叹道,待看天色擦黑,便起身说,“我要进宫伺候着去了,阿桑,明日让你哥哥陪你出去玩玩。”

  秦桑站起来要送他,又被摁了回去,“不必送,门外自有接我的人,你们两个说话,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