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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2 / 2)

  容常曦不可置信地望着他,揪着容常曦的大汉说:“你不是说是个臭小子吗?这是个女娃啊!”

  “方,方才看不太清……”小贩说。

  大汉斥道:“要是个男娃,绑了他,肯定要多少钱他家都肯给,这是个女的有啥用啊?!”

  另一个大汉道:“老大,不是啊,一个女的,还随手能送人那么贵的玉镯,可见家里比我们想的还有些钱!”

  “嗯?说的不错,哈哈哈!”

  “你们,你们想干什么……”容常曦的眼泪在眼里打着转,纯粹是被吓的,“你们想要钱?我,我家里人会给你们钱的,你们别伤害我……”

  “你身上还有什么好东西,先都给我交出来!”

  容常曦摇着头:“真的没有了,我出门就带了个玉镯子……”

  “放狗屁!”

  那大汉不信,伸手就开始摸容常曦的衣袖,想看看里头藏了什么没有,他又高又壮,也不晓得几天没沐浴了,散发着浓厚的汗臭与油烟味还有酒气,容常曦刚一被他抓住手,感受到那双手上的汗和油腻感,便忍不住尖叫着手脚并用地挣扎起来:“放开我!放开我!”

  此前那大汉的注意力全在金银珠宝上,容常曦这么一晃动,他便借着那点子光看清了容常曦的脸,虽然这时候容常曦穿着男装,头发也散落了一些,整个人看起来乱糟糟的,可细细看去,肤白似雪,五官精致,通红的双眼中含着一汪水,实在是我见犹怜。

  大汉微怔片刻,忽然大笑起来:“是女娃也挺好的,她家里人要是不来赎她,咱们就先尝尝鲜,然后卖去王姐那边,肯定能有个好价钱!”

  若是之前,容常曦估计还听不懂这番话,但恰好她刚从那样的地方逃出来,闻言几乎崩溃:“你们放开我,放开我!不就是钱么,我家有钱,我家不但有钱还有势,你们现在放了我,告诉我你们的住所,我,我一定让我家里人给你们送钱去,多少钱都送!若你们,若你们敢伤害我,我家中的人必不会放过你们!”

  那几个大汉闻言大笑了起来,像是笑这世上还有这么傻的人,容常曦悲愤不已地挥舞着手脚,指着角落那个小贩:“畜生,你这个畜生!我看你可怜,好心好意给你玉镯子,你竟带人来欺辱我!畜生!”

  那小贩着急地说:“我,我也不想的,可若我不带他们来,那玉镯子就要被他们抢走了……你也知道我是可怜人,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这世上好事当真做不得,她将太傅杯中有巴豆的茶给倒掉,反而被打了手心,她给那小贩玉镯子,却沦落到如今要被几个肥头大耳的男人玷污的下场……

  容常曦的胃中一阵翻涌,且今日发生了太多事情,她渐渐失去了最后那么点力气,为首那大汉见她浑身发抖却无力反抗,咧嘴一笑,道:“咱们先把人带走。”

  他将容常曦像个麻袋似的抗了起来,容常曦尖叫一声,再次猛烈地挣扎了起来,但根本无济于事,容常曦的眼泪不断地流着,她甚至不敢去想自己将要遭遇什么,光是这样被一个陌生男子扛着,她就觉得自己已经比方才楼中那些女子还要肮脏了,因她原本是个公主,如今却落得如此境地,犹如一片云坠下来,狠狠和污泥混成了一团。

  容常曦试着去咬自己的舌尖,却又痛的无法再往下咬,她真是佩服冷宫中那些寻死的妃子,什么吞金自缢咬舌,而自己连了断自己都做不到,无边的绝望和自我厌弃第一次如此鲜明且强烈地涌上来,容常曦安静下来,眼泪都流不动,她不再动弹,决定接受一切命运,然后换一种方式寻死。

  就在他们要离开这个小巷的前一刻,一伙人忽然迎面冲了过来,训练有素,举着兵器,只犹豫片刻,就立刻对这三个大汉还有那个小贩施展开了攻势,三个大汉大骂一声,为首的老大将容常曦往地上随手一扔——容常曦紧紧闭上眼,觉得自己势必要摔破半张脸了,结果下一秒一道白色的身影忽然出现,牢牢地环住了容常曦的腰,与她一道稳稳落地。

  ☆、情窦4

  “殿下,冒犯了。”

  容常曦尚来不及反应,华君远便伸手搂住容常曦的肩膀,将她圈在怀中,再一扯自己身上的白色云纹大氅,将她盖住,让她的身形藏匿在自己的大氅之下,外头传来人接连倒地的声音,但容常曦听不太清,她被大氅以及华君远给完全包裹住了,脑袋就靠在华君远的胸膛上,华君远这时候已经很高了,身材也极好,不像容景谦过分纤瘦看起来病恹恹的,更不像那几个大汉壮到能流油,而是恰到好处的。

  他这个人本身就是恰到好处的。

  华君远怎么会来?他不是才买下柳素吗?这时候他不是应该在同柳素做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吗?怎么此刻就如神仙一般地找到自己,救下了自己呢?

  一炷香以前她还在心里痛骂华君远这个罪魁祸首,恨不得他和柳素一同被一把火烧了干净,此时此刻那把火烧到了她心中来,将她的恨和责怪烧的一干二净,只留下袅袅黑烟,熏的她双目生痛。

  她原本已经哭不出来了,这时候眼泪又不争气地涌了出来,华君远搂着她,往外走了几步,低声说:“抬脚。”

  容常曦才发现这里有个马车,她抬脚,两人保持着这个有点古怪的姿势上了马车,车帘一放下,华君远立刻解了大氅,盖在她身上,自己退后一些,单膝跪下,对着容常曦抱拳:“人多嘴杂,公主走失一事决不能让任何人知道,微臣方出此下策,还望公主责罚。”

  那大氅还带着一点华君远身上淡淡的松柏香,容常曦微微从大氅里探了个脑袋出来,她想说,没有关系,自己绝不会责罚他,却看见了角落里还坐着个容景谦,他还是那身深色袍子,手肘架在窗沿,有些困倦地望着前方。

  容常曦一口气差点没背过去,她彻底失态了,以至于当着华君远的面,她就指着容景谦怒道:“容景谦!!!”

  容景谦这才淡淡地朝她投去一瞥。

  “你竟敢……”

  容常曦想说,你竟敢把我一个人丢在青楼里,可话到嘴边,她也终于冷静下来,想起华君远还在旁边,这话是绝不能说的,那她能说什么?

  她什么也不能说,对容景谦的一肚子怒火也根本不能发泄。

  华君远有些疑惑似地回头看了一眼容景谦,又对容常曦说:“殿下,你与景谦走散后,他立刻找我来寻你……”

  “不必说了。”容景谦在华君远身侧也单膝跪下,狭小的车厢内两个少年挤在一块,都对着容常曦,“这次是我不对,请皇姐责罚。”

  什么愤怒,悲伤,开心,五味陈杂……全没了。

  容常曦死死盯着容景谦,只觉得一口血梗在喉头,恨不得喷他一脸。

  “你们都坐起来。”容常曦轻声说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惊异于自己的冷静,虽然这份冷静完全是装出来的,但是至少她还能装,她长大了,这个夜晚,她意识到自己的成长,虽然是被某个人逼的。

  容景谦和华君远对视一眼,容景谦点头,两人起身,容常曦坐在北面,他们一西一东地坐下,容常曦深深地吸了口气,千言万语,却只是说:“今天的事情……”

  “只有我们晓得。”

  华君远心领神会,安慰她。

  容常曦捏着手里的大氅,抬头去看华君远,他眉目依旧俊朗,神色温和,容常曦说:“今天,多谢你。否则我只怕……”

  她说不下去,微微发起抖来,华君远蹙眉道:“殿下怎么会撞上那群人?”

  容常曦很委屈地将玉镯子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通。

  华君远恍然道:“方才太仓促,不知此事,否则应该将玉镯子替公主讯回来。”

  “一个镯子,没了就没了。”容常曦往后一靠,眼皮子慢慢耷拉下来,“本宫只是觉得,好心没好报,实在可恶。”

  她这一天的情绪起伏都是大开大合,还流了人生中最多的眼泪,此时终于安全,也顾不上自己与华君远在一辆车内了,其实她是很想套套话,问问柳素去哪里了,但实在没那个精力,倚着车厢,盖着大氅双目一合便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