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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节(1 / 2)





  “模样是好,就是太冷,看着不好亲近……倒是那豫章王俊雅风流,真真是谪仙人一般……”

  有人“扑哧”一笑,揶揄道:“原来这小娘子是想与人家亲近呀……”

  几人笑闹了一会儿,忽有一人道:“说起来,太子殿下与齐王殿下虽一母同胞,样貌并不太像呢……”

  “双生子都未必相像,何况只是同母。”

  “听说齐王殿下与故太子眉眼倒是生得像……”

  “我阿耶在元旦大朝会上有幸瞻睹过故太子的风姿,那才是龙章凤姿,当得上‘谪仙人’之称呢。”女子的声音里充满了惋惜之情。

  叽叽喳喳的小女郎们一时沉默下来,似乎都在哀叹感慨这位颇有令名又风华绝代的储君英年早逝。

  邻座的女郎们一聊起先太子的话题就收不住——比起貌不惊人又默默无闻的二皇子,故太子实在耀眼多了。

  提到故太子,便免不了要说到他和前一任河朔三镇节度使之女萧泠的那桩姻缘。

  有人道:“也不曾听说先太子体弱多病,怎么突然就……唉……”

  “还不是那女杀神命中带煞,刑克六亲,克死了她爷娘,又害了先太子殿下……”

  “不是说天煞孤星命硬么?”有人质疑,“那女杀神自己都死了,难不成是叫自己克死的?”

  先前言之凿凿那人大约是一时语塞,半晌才道:“你们想,女子要在军营里出头,岂非比男子还要心狠手辣上十倍百倍?许是杀的人太多遭报应了,煞星有几个能落着好的……”

  春条正竖着耳朵仔细听,不防一人道:“休要再提这些煞风景的事,故太子是驾鹤西游了,这里现成的不是还有一位么?”

  众女郎都笑起来,像是十几只铃铛同时晃荡。

  “这小娘子好不要脸,”一人道,“快叫你爷娘请了媒人去齐王府提亲去!”

  “别了,我可无福消受,”方才那女郎道,“京城里谁不知道齐王殿下对意中人矢志不渝呐,满心都是别的女子,再好有何用……”

  “换我也不乐意,别的倒罢了,成日叫人拿来和‘长安第一美人’比较,谁受得了……”

  “我倒不介怀,”另一人笑道,“左右享福的是我……”

  “啊呀呀,说这种话也不知道害臊!”

  ……

  春条如遭雷劈,她当然知道今日出嫁的太子妃,就是公认的长安第一美人。

  那么听他们话里话外的意思,齐王殿下的意中人竟是自己嫂嫂?

  她觑了眼随随的脸色,只见她怔怔地望着阑干外出神。

  春条顺着她的目光望过去,只见金乌西坠,晚霞染得天空绯红一片,犹如新嫁娘的双颊。

  “娘子……”春条小心翼翼牵牵她的袖子,“你没事吧?”

  其实今日出门时,鹿随随神情就有些恹恹的,似乎一直心不在焉。

  莫非是听到了什么风声?

  可是齐王殿下即便没有意中人,鹿随随也高攀不上,以色侍人,最好的下场就是在年老色衰前生个孩子,挣个名分。

  春条想起她的一片痴心,暗暗叹了口气,想劝又不知该说什么。

  随随收回目光,向她笑了笑:“没事,只是想起一个……朋友。”

  “娘子想必很想那位朋友,是同乡么?来日方才,说不定还有相见的一天。”春条不忍心拆穿她,便顺着她的话安慰。

  随随沉默片刻,笑了笑:“借你吉言。”

  她半边脸被残阳渡成金红,另外半边隐在苍蓝色的阴影中。

  那笑容有些像哭。

  春条心尖一酸,仿佛叫人掐了一把。

  不等她辨清滋味,随随已站起身来:“我下楼走走。”

  春条不舍道:“娘子这时候下去?太子殿下刚进去呢……”

  新妇出门子才是正头戏,虽然太子妃以扇辟面,但观瞻一下礼衣首饰、仆从排场、十里红妆也算不枉此生了。

  随随道:“楼上有些闷,我就在这寺里走走透透气,你不必陪我。”

  “可是……”

  “我想一个人走走。”随随道,语气里有种陌生的不容置疑。

  春条不觉被她慑住,点点头:“娘子小心。”

  随随下了楼,漫无目的在寺中走着。

  全城士庶都去街上瞧热闹了,平日里车马骈阗的会昌寺反而冷清不少。

  她沿着回廊往里走,穿过中庭。

  半空中传来一声雁鸣,随随循声望去,只见一只孤鸿飞过,渐渐远去,隐入烟紫暮色中。

  她不知不觉走到苍松翠柏的深处,回国神来时,已身在一座僻静得小佛堂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