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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9节(2 / 2)


  再一处,时隔四五年,媚媚一手拿着冰糖葫芦,一手牵着敬亭,似是有些怕他,躲在敬亭身后,小声唤了句祖父,他打心眼儿里笑了。媚媚天生听不见,苏府从小便请了专门的先生细心教授唇语,她虽听不见,却能通过察言观色与人交流;梅老太太出生世家,媚媚自幼跟在梅老太太身边,老太太对媚媚这个外孙女却是掏心窝子的好。媚媚回京,梅老太太撂下一句话,“国公爷若是有心,当给媚媚寻个好夫婿”。媚媚的婚事他自当上心,媚媚年纪尚小,这京中的后辈子弟他需得慢慢瞧。其实他也并非没有私心,军中各家的子弟,他都心底澄澈,来日方长。他目光停留在苑中,见敬亭领着媚媚在苑中玩耍,他嘴角微微勾勒。

  再一处,敬亭日日跟在他身旁,军中大小事宜,只要有人前来,他便未曾避讳过敬亭。寒来暑往,他是在京中也好,军中也罢,他亲自教导,敬亭也好学,自古英雄出少年,彼时的敬亭已在同辈中出类拔萃。白家没有旁的后人,他若百年,敬亭才是媚媚日后的依靠。媚媚的婚事他也曾想过敬亭,但他们相处如兄妹,他有一次偶然在苑中听媚媚对敬亭说道,若是敬亭□□后定亲了,她要给未来嫂子绣一个荷包,敬亭笑不可抑,说那他便给未来的妹夫准备一副搓衣板……他在远处听得忍不住笑。

  最后一处,西南边界小范围骚动,所谓杀鸡不用宰牛刀,正是军中新人崭露头角的好机会,他想到了敬亭,敬亭也来请命。他自是欢喜的,他本该给他践行,却来了兴致要给他考验,敬亭欣然接受。敬亭的骑射是他亲自教授的,他心中自然有数,应付一场考验错错有余,他是借此给敬亭壮行罢了。谁知那日南郊马场突生意外,马匹受惊冲向人群,敬亭为了救人落马……太医会诊,说双.腿保不住了,他只觉天旋地转,人最怕便是年少得志再跌落谷底……他不敢想,却不得不替敬亭一步一步想好,先离京避世,再寻机会返京,军中并非不可再去,也并非只有军中可去,以白家和沐家的底蕴,敬亭需要的只是时间,和耐性。他想过安平郡王府会上门退亲,也想过敬亭会经历颓废沮丧,还想过沐家的政敌会落井下石,这些他心中都统统有数,却唯独没想过媚媚……他可以为敬亭铺平所有道路,却唯独不可能将媚媚牵涉其中,媚媚与敬亭情同手足,两人都尚且年轻,敬亭眼下如此,媚媚难免有头脑发热的时候,他不能,也断然不会允许,他只能送敬亭离开。他是从未想过,他才是最后给敬亭雪上加霜的那个人……

  ……

  过往幕幕,国公爷皱眉扶额。

  而最后,所有幻影都汇聚成今日早前,方恒路那句“他若不来,只会比废去一双.腿更难受”。

  一句便似诛心。

  他一心想要维护的进堂,想要维护的媚媚,想要维护的敬亭。

  他想维护的他们,都似在他的推波助澜下,渐行渐远……

  国公爷痛苦掩面。

  ——白进堂: “爹,儿子想学医,日后悬壶济世……以你儿子的聪明程度,若是个大夫,兴许娘亲当年的病便有救了……“

  —— 白进堂:“知道了,国公爷,虽然你儿子在行医上很有天赋,可骨子里都流的是我们白家的血,我若当将军,日后我俩成就还指不定谁高过谁呢!放心吧,爹,儿子不会让白家蒙羞的!”

  ——白进堂: ”爹,我明日便要出征了,阿芸和媚媚就托给爹照顾了,等儿子回来,媚媚也出生了,到时候爹你就亲自教授她兵法骑射,日后这京中见不惯的都统统撂倒,我们白家的姑娘日后上不上战场不重要,重要的是能在京中横行霸道,无人敢欺负就对了。为何笃定阿芸怀的是女儿?嘿嘿,爹,心灵感应,我和阿芸都觉得一定是女儿,啊哈哈哈……如何是儿子怎么办,额,那就日后再生个女儿呗……啊哈哈哈,我就是喜欢女儿嘎嘎嘎……“

  —— 白进堂:“媚媚,爹爹要离京了,你要照顾好娘亲哦,等爹爹回京,给你带草原上露水。”

  —— 白进堂: “爹,保重了,等儿子回来尽孝。“

  掩面下,国公爷已泣不成声。

  时光流转,场景再次切换。

  —— 国公爷:“兵书这么枯燥,为何不同他们一道作诗去?倒是可惜了这一手好字。“

  —— 沐敬亭:“喜欢的哪里会枯燥?既是好男儿,自当保家卫国,一腔赤诚报效国家。巴尔铁骑频频南下,各国自危,吟诗作画有何用?金戈铁马才有家国平安。”

  —— 国公爷笑:“哟,听起来像是将门之后,是哪家的孩子啊?”

  —— 沐敬亭:“沐家,沐敬亭。”

  —— 国公爷嗤:“原来是沐尚书家的小儿子啊,好。”

  —— 沐敬亭:“……你是?”

  —— 国公爷笑:“日后教你金戈铁马的人。”

  ……

  国公爷喉间更咽。

  —— 白苏墨:“爷爷,三年前,为什么要逼沐家离京?敬亭哥哥是你最喜欢的学生啊,他那个时候摔断了腿,安平郡王又上门退了亲,他什么都没有了,爷爷,你为什么还要逼他离京?“

  —— 白苏墨:“因为知晓敬亭哥哥要回京了,你才安排褚逢程入京的?……爷爷,你可知晓当时敬亭哥哥如何同我说的?敬亭哥哥说他不需要任何人同情,他已经对不起爷爷,更不会再做对不起爷爷的事。敬亭哥哥是这京中除了爷爷之外对我最好的人,敬亭哥哥待我亲厚如亲兄长,爷爷,你放过敬亭哥哥吧。“

  —— 白苏墨:“我有喜欢的人,他不是什么权贵之后,不是什么名门子弟,而是燕韩来苍月国中一个普普通通的商人。同他在一处的时候,我不是京中贵女,不是国公爷的孙女,不是旁人眼中需要特意讨好,阿谀奉承的人,我就是白苏墨。”

  —— 白苏墨:“爷爷,我喜欢的人,叫钱誉。”

  ……

  —— 国公爷:“既中榜眼,为何还要经商?”

  —— 钱誉笑:“读书是为知事,入世也好,经商也好,家中父母随和并无强求,便可做喜欢之事。”

  国公爷更咽声已半凝,时空扭转,那时进堂刚出生。

  他怀中抱着进堂,笑逐颜开,“进堂,等你长大就随爹爹到军中,我们父子两人一起驰骋沙场,做一对将门双杰可好?”

  佑慈(白进堂母亲)彼时还有些疲惫,却望着他们父子二人温柔笑道:“你怎么知晓儿子喜欢同你一道在军中?都说儿孙自有儿孙福,进堂也好,日后还有进堂的儿女也好,只要他们喜欢便做喜欢的事情吧,你我二人做他们后盾便好。”

  他挠头笑道:“夫人说的是。”

  佑慈笑。

  他遂又悄声朝怀中婴儿道:“别听你娘亲的,日后还是同爹一道在军中。”

  佑慈笑不可抑。

  也是一个风雪天,军中来人唤他,他将小进堂交还给佑慈手中。

  佑慈握着进堂的小手给他挥手再见。

  他满心欢喜。

  临到屋门口,兀得驻足,往佑慈处看去。

  只见佑慈吻上孩子额头,轻声道:“进堂,爹爹最疼你了,你日后要听爹爹的话。“

  日后要听爹爹的话……

  国公爷指尖攥紧。

  眼前又是一日,沐尚书领了沐敬亭来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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