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开始深了。

  在第一次冲击之后，国家、城市相继瘫痪，人类数量锐减，公路早就没有路灯照明。于是当一辆快要报废的汽车慢条斯理地沿着公路行驶时，那车前的灯光简直就像海上的灯塔般醒目。黑暗里，一些眼睛留意到这道光柱，然而它们的直觉，却阻止着它们接近。

  所以这辆小破车，竟然通行无阻。

  “咳咳……”保罗挥着手，驱赶着从驾驶室里冒起来的淡淡烟雾，他拍着方向盘道：“我发誓，以后不会再开你出门了，宝贝。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我告诉你，很快就会有一辆凯迪拉克取代你，所以你要是害怕的话，就给我开好这最后一程。要不然，我就让你变成废铜烂铁！”

  他用力地拍了下方向盘，车前盖突然弹了起来，从里面冒出了条条白烟。这时，灯柱前出现一道人影，是个男人。他朝着保罗竖起了大拇指，显然是要搭次顺风车。如果放在以往，会有这样的旅人倒也不奇怪，可现在就显得有些不正常了。

  一个孤身上路的旅人，不是疯子，就是有特别的本事。

  “会是哪一种呢？”保罗嘀咕了声，然后在男人旁边停下了车。车灯下的男人穿着一身古里古怪的皂白长袍，明显是东方人的脸孔显得十分年轻，保罗看过一些东方的电影。现在这个人，简直就像那些古代电影里走出来的一般，除了他剪着短发，背后没有挎着长剑之类的武器之外。

  “看起来你的汽车需要维修了。”年轻男人说道。

  保罗点头：“我也这么觉得，所以你瞧，本来我想带上你的。”

  年轻男人温和一笑：“可以让我看看吗？”

  “你懂修车？”保罗倒是觉得惊讶，毕竟他穿得那么古怪。

  “略懂一二。”

  既然他这么说，保罗就干脆下了车。他走到公路边的围栏附近，抽着烟。看那个男人熟练地在汽缸里摸索着，不时又让保罗给他递工具。片刻之后，他放下盖子拍了拍：“行了，你试一下。”

  保罗将信将疑地坐回车上，发动油门，这回汽车的引擎声听上去要顺畅不少。保罗心情立时变得愉快起来，拍着车门道：“上车吧，你想去哪里？”

  年轻人坐到副驾驶位上，一本正经地拉过安全带系在身上，微笑道：“我想去鹿特丹，当然你不用把我送到那，你只要顺路捎我一程就行了。”

  “那没问题，我大概还得朝这个方向再开一段。”保罗说着，就启动了汽车，这辆小破车继续自己的旅行。

  “这么晚了，您还在赶路？”年轻人问，然后哦了声，伸手道：“我是诸葛陵川，末请教。”

  “保罗。”

  保罗咬着烟说：“你这个名字即使放在中国，也挺少见。”

  诸葛陵川有些尴尬道：“没办法，师傅给我起的名字，他是个怀旧的人，所以……”

  “师傅？”保罗“哦”了声：“你们是开武馆的？”

  “差不多吧。”显然年轻人不愿在这个方面说得太详细。

  他留意到车前摆着一些公仔，又看了看保罗这大块头，说：“保罗先生的兴趣很特别。”

  “你是指它们？”保罗朝这排公仔看了眼：“还好了，以前有个小女孩挺喜欢它们的，我就把这些东西拿来当装饰。”

  “哦，是您的女儿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