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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子夜执灯洗尘埃(1 / 2)





  月色被乌云笼罩,地上一片碎玉一颗颗反射出亮点。

  她看着万堡主跟母亲安详的面庞才发现父亲两鬓斑白,母亲爱漂亮的妆容上出现鱼尾纹,自己的成长与亲人的衰老都在不知不觉中错过,骨灰罈、回溯借骨咒、换位入神咒、洪安平右手无名指跟小指的断痕、叶凉的命令嗓音……

  她昏倒于客栈再醒来时,自己伏在父亲背上,万堡主担忧的神情倒印在上坡路上的万象池水中,背着她走上石阶,母亲担忧的不断询问医生自己的状况,万夜的拥抱跟等待,硕大的万家堡跟黑旗,这些事情好像发生好久好久了。

  七天前-

  快要子夜,杀戮过后的翡翠谷被清理过,血水一桶一桶倒出去,支离破碎的尸体被装成一袋,剩下遗体修復或是火葬就等各自的弟子跟门生认领完处置了。

  卢蔚然指挥后勤清理工作,尧泽跟着帮忙用净水咒洗尘咒清理,尚渊带着陈以洁帮忙分配食物,在简陋的帐棚下分送清粥跟麵饼,每个人脸上都是浓浓的疲倦跟麻木。

  郎英杰自始自终都只是抱着断裂的瀟湘剑柄坐在角落一言不发,鋐午让他吃东西他也不理,他双脚被锁灵夹封住灵脉,鋐午怕他悲伤过度突然自伤。

  千灯跟两名赶来的万家堡师姐将遗体运上马车,见各家弟子约五十馀人都齐聚校场等待唱名领回遗体,人群黑压压却安静的窒息,仲礼喊道:"谁先动了?!"

  语气很不善,这里每个人都劳累一整天,在尸块、血水、残肢、面目全非的尸首中穿梭,心理都又烦又闷,仲礼口气很不好,鋐午怕他惊扰师尊,对郎英杰低声道:"别乱跑。"明知对方根本听不到,还是想自我安慰一下,起身过去问道:"怎么了?"

  仲礼双眼布满血丝,喉结滚动,半边脸上是乾涸的血跡道:"金吉的尸体不见了!"

  此话一出眾人脸色更难看,鋐午右手拇指压在残阳剑柄上,问眾人道:"有人领错了吗?"

  "怎么可能,就长得不一样。"

  "不会是姬宗臣的人混进来的吧?"

  "终于有人对东沙宵小不满到碎尸洩愤了吗?"

  "哎有完没完,烦死了,累死了。"

  "随便了,谁领都一样,你们想继续吵请便,我要先领我师叔师伯的遗体。"

  仲礼怒道:"都闭嘴!要是找不到是谁偷走金吉的尸体,那就谁也别想领遗体!"

  "凭什么啊!你谁啊你!"

  "丹阳坛差不多要灭门了吧!派一个晚辈在这里嚷嚷。"

  "要不要让人休息啊!我回去门中还要走十天半个月耶!"

  "不要吵了,先让我领师弟们的遗体回去!让一让!"

  "先让人领遗体!不要档道!"

  "我来回一趟师门要快半年,要是赶不上清明到端午是要我师弟的遗体烂在路上吗?"

  眾人不满的互相咆哮,仲礼用力推开要上前领遗体的人们吼道:"在不退下我揍人了!"

  眾人挤在领尸帐外从抱怨到烦燥的喊叫,鋐午都安抚不了了,场面逐渐失控,更多人推开他们要自行领自家人的遗体,现在谁还管东沙魔族有无进入偷走金吉的尸体?

  爹死娘嫁人,各人顾各人,仲礼举拳殴打对方,一团肉搏战拳打脚踢,鋐午也被迫打起来。

  万家堡的师姐正在绑车棚,拉着千灯道:"随他们去吧!我们都自顾不暇了。"

  千灯听到一声轻微的噹噹声,那锁灵夹脱落之声被眾人混战叫骂淹没,她跳下马车看到郎英杰深后出现一个幽暗的人脸,高大壮硕的身形异常高大半边隐在黑暗中。

  姬宗臣!

  他好大的胆子!竟敢还返回现场?

  千灯不动声色地将寻夜刀抽出对准郎英杰,一道剑风画出白光穿透姬宗臣右肩,天问剑唰的飞回到楚子敬手中,这边隐密不明的对峙跟另一边吵闹不休的眾人形成强烈对比。

  楚子敬道:"闹出这么大动静是想要声东击西吧?"

  姬宗臣不管自己伤口喷血,把木然发呆几乎痴傻的弟弟拉进怀里,他肩上扛着金吉的尸首,声如号角道:"楚子敬,英杰是我弟弟,他有着东沙将军的高贵血统,他本就不该在天宵派。"

  楚子敬嘴角勾出意味不明的冷笑,垂眼左手剑指抚过天问剑身,郎英杰像是丧失感知跟自我意识,眼神呆滞任由姬宗臣抱着,姬宗臣盯着楚子敬缓缓退身隐入黑暗中,楚子敬身后的岳百川对上姬宗臣眼眸时有种百感交集的庆幸。

  楚子敬任姬宗臣带走郎英杰,转身看看岳百川突然问道:"你站多久了?"

  岳百川正要开口回话,面上顿时刷白,惊悚的看着对方,楚子敬露出一种森然的微笑靠近他,用一种类似假装疑惑的语气问道:"许久不见,朱老闆。"

  天问剑穿透"岳百川"胸膛,楚子敬右手转动剑身,手腕往上提二吋再往外拉出,剑锋带出被削一半的心脏哗啦啦鲜血乱喷!

  千灯脸色木然地看着,卢蔚然一时没搞清楚状况呆住,尧泽警戒着楚子敬,陈以洁先开口吃惊问道:"楚阁主做甚杀岳掌门?"

  尚渊眼下乌青更重,道:"这个岳百川……看来是假的。"

  眾人被此一变故吓着,以楚子敬为中心哗的惊呼散开"岳百川"抬手消去偽装露出有点痞的笑容,正是朱明!

  三娘心尖一跳,躲在眾人中咬牙不知该不该出手,她清楚朱明落在楚子敬手上死定了!自己却没办法救他,扮谁不好硬是要再演一次岳百川!简直自找麻烦!

  朱明摀住胸口大洞,道:"哎呀!楚阁主真是不念旧情,好歹我们生意合作的挺愉快不是吗?说杀就杀真绝情!"

  楚子敬唰的甩开天问剑上血渍,地上溅出斑斑血跡。

  他道:"岳百川在大战后双脚都残,他不能久站,你倒是跟外人一样以为他只是坏一隻脚,不过他双腿已残之事鲜少人知,不怪你,岳百川早被你杀了吧?"

  朱明无所谓的笑道:"对呀!我骗过一个蠢蛋,看来要骗楚阁主难度太高了呵呵……呜……!"

  天问剑削去右脚小腿,朱明一边空了扑倒在地,断骨红血把清理过的大理石地面再度染红,朱明撑起身子勉强道:"岳百川应该感谢我帮他管理丹阳坛,至少我掌控的不错是吧!哎哎唉!痛!啊啊啊啊啊啊!"

  楚子敬像是在凌迟他一样,控制天问剑削去他肩膀、大腿、膝盖皮肉,朱明被削的痛苦大叫,三娘握紧沽酒剑柄的指节发白,她在人群中对上朱明眼睛,后者轻轻地摇头示意她不要插手。

  在座没人敢吭声,也没本事插手楚子敬的处置作为,朱明适才掩护前主子姬宗臣混进来,那细微的眼神交集被楚子敬抓住,朱明怕自己牵连三娘,希望她赶紧离开不要被抓住。

  三娘天人交战的看着他,楚子敬将剑尖对准他咽喉道:"你跟姬宗臣是一路的,那钟离道呢?你暗地帮他做哪些事情?"

  朱明吐一口血沫耸肩道:"谁知道呢!"

  楚子敬盯着他问道:"你想死?"

  朱明嘴硬道:"看你本事囉!"

  天问剑几乎在语音落下瞬间一闪,朱明的头颅飞到空中,画出一个耸动的弧度,血滴落在前面围观的人脸面上,楚子敬道袍一挥,身后烈焰衝天将朱明无头尸身烧得乾乾净净!

  沙!

  天问剑回身自动横在楚子敬身后与一股浓厚酒注激撞!

  三娘喘气抄住沽酒剑,喝道:"酒情冠露!"

  四面八方浓烈酒注犹如飞龙冲天,将楚子敬团团绕住,陈以洁跨步档在尚渊前抽剑抵抗,尚渊皱皱眉取出手帕将脸颊上的酒滴擦拭,卢蔚然将尧泽扯到身后,七星剑砍开攻击,仲礼有些错愕的穿过被酒注撞开的人群抬头望过来。

  楚子敬鄙视的冷哼一声道:"终于露出本相了,卑贱之徒也敢与本座动手?今日本座便替天行道!"

  三娘笑道:"这么老的词你也说,都什么年代了!"

  楚子敬双眼眸色倒印出八方酒气,道:"你就跟着钟离道习得这口舌之争么?"

  三娘紫裙翻滚,沽酒剑锋档开楚子敬的剑气道:"就你这偽君子也配提及我家君主?对付你绰绰有馀了!"

  他雪白两鬓向上飞舞,周身剑气冲开酒注,左手剑指由下向上一挥,篆字咒文浮现,左脚开步,右脚提膝,天问剑平举,白光环绕地上碎石往上浮起,酒注不断撞击在他周边却进不了其身。

  卢蔚然惊道:"我去是横断太行,厚德载物!快退!"

  尧泽不知天高地厚的抽出善化指着楚子敬的背影道:"怕个鸟!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