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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五十四章 大案(2 / 2)


俞判官二十年的资序已经是流外九等吏中的第一等,他再上门槛自然就是流外吏转流内官,听到柳轻侯这话他的激动之情可想而知,四十岁的人了居然当即就红了眼眶子,眼瞅着泪都要下来。

吕温的及时出现阻止了中年男人的失态,两个支使吏负责看住罗隐弓,柳轻候则与两个判官会商案子的后续。

这个时候俞判官多年的经验发挥了作用,三人会商的结果是供状人证既已在手,后面就得按照御史台的办案归程和官场规矩来,要充分的尊重扬州州衙、相信扬州州衙、依靠扬州州衙。

商议妥当,柳轻候看了看两判官后沉声道:“给扬州州衙发行文吧,兹事体大,请使君大人亲来面议”

俞判官起身一拱手,“职下领命”

很快,一份正式加盖有皇城御史台察院印鉴,以及监察御史柳轻候亲笔花押的行文被支使吏刘大亲自送到了州衙使君手中。

“昨天才见过柳监察的,这才一夜功夫……”扬州刺史原本的随意在看清楚行文后蓦然消失了,身子也一下肃正起来,“这……有案子?”

刘大点点头后什么都不再说了,使君黑沉着脸起身,本待要叫别驾同行,话都出口了一半儿又停住了,最终只带了一班衙役前往。

这边送公文的时候,柳轻候也起身回住处换衣裳,现在已经进入办案模式,且是发行文把人刺史请了来,再这样穿戴随意就不合适了。

刚走出门,萧五娘子快步跟了上来,“无花,你能不能善待他些,毕竟……”

从离长安以来,“无花”这个称呼还真是久违了。柳轻候扭头看了看她,“他是重要人证,吃不了什么苦的,我尽力”

说完,点点头走了。回到住处之后先找来柳寒光吩咐了几句,目睹他离去后这才开始换衣裳,全套官服一丝不苟,一丝不乱。

等他再回到关押罗隐弓的处所时,吉温与俞判官并支使吏亦是全套公服打扮,人人满眼血丝,神情肃穆。

没过一会儿,扬州刺史到了,看到迎接他的众人摆出的阵仗后脸色更黑了。

对此,柳轻候也是无奈,要是官大些或者资序再深些,哪怕仅仅是年纪大些他也不必如此,但眼下却不能不借助这些形式。

这架势一摆出来,也就没多少热情了,寒暄只是简单的几句,而后双方坐下,隐隐然已是分庭抗礼的格局,这也是御史巡按该有的样子。

柳轻候并未多说,见刺史坐下后一摆头,自有支使吏将那份供状递了过去。

刺史接过来看完,脸色已是黑冷如铁,“我要见人”

柳轻候起身,“请!”

一路陪着到了关押罗隐弓的房间,柳轻候为示坦然甚至都没进去,吉温轻轻跟在刺史身后。

近两盏茶后,刺史出来了,看到柳轻候就是一声长叹,“扬州不幸竟出此巨蠹,下面怎么办,柳监察给个章程吧,州衙自当全力佐助”

“人先得拿下,官仓也需要挖开看看,当务之急就是这两件事”

刺史点点头,“拿人现在就去,正好我带了一班衙役过来,十二个人应是够了,都交给你。官仓自然要挖,只是时间安排上……”

言至此处,扬州刺史顿了顿,目光看向柳轻候。

“时间还是安排在晚上吧,最好是等闭坊鼓敲过以后,这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没必要大张旗鼓传的沸沸扬扬乱了地方人心”

刺史点头的同时脸色神情活泛了不少,再度看向柳轻候的眼神中此前的冷硬也松动了不少。

叫过衙役班头过来吩咐一番后,由吉温领着去了。那刺史做完这件事后就在有些简陋的房中坐了下来,柳轻候知道他避嫌的意思,遂也留下作陪。只是两人谁都没心思说话,刺史脸色凝重的不知在想什么。

柳轻候见他做的坦荡,心中的压力其实已经卸了大半,不过他也不多话,自己想着这案子的后续。

大约半个时辰后,吉温回来了,报说扬州州衙仓曹参军事周忠周卫疆已经请到,并未惊动州衙其他人。上前缴令的衙役班头也说他们并未进州衙,动静儿很小。

刺史赞许的看了看柳轻候,一摆手道:“人某就不见了,柳监察直接审吧,总要他这儿先开了口,后面的事情才好安排。”

柳轻候也怕州衙还有周忠的同党,这也不是客套的时候,告罪一声后向吉温点了点头。吉温并俞判官等人领命而去。

刺史接过柳轻候递来的茶汤苦笑叹道:“接连两日迭出大事,先是望海楼,现在又冒出周忠这个混账行子,不瞒柳老弟,愚兄现在的心思真是其乱如麻啊”

“五口之家难免逆子,何况偌大一个扬州。下官来扬州也不止一日了,此间的百业兴旺、市肆繁华、生民安居皆是亲眼所见,亲身所感,亦必将如实上奏”

刺史拱拱手以示感谢,“柳监察若真有心,不妨多说说漕运的事情”

“哦”柳轻候手中的茶盏放下了,“使君何出此言?”

刺史随即就倒起了苦水,言说扬州真是苦漕运久矣。

漕运之苦已无需多言,但凡稍有了解就都知道,地方百姓实已到了谈漕色变的地步,无奈扬州作为漕运起点必须承担漕运行徭的责任,就这一条地方官每年都是苦不堪言,也逼的许多百姓破产破家乃至从贼,昨日在望海楼行不法之事的恨天盟之所以能成声势,并多年屡剿不绝,漕运伤民正是根源所在。

二则江南漕粮从扬州起运,导致的结果就是每年都会有大量粮食向扬州汇聚,其量之大远非一州州衙所能承当,人力、物力、管理能力都勉强的很,所以才会出现今天周忠之事。

刺史倒苦水的目的至此已是显露无疑,两天里接连发生的两件事情都太大,无论如何他要找个说辞至少能为自己减过,但撇除这一层私心考量,其所言亦是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