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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话 掟上今日子的妨碍公务罪&第九话 隐馆厄介的私闯民宅罪(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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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其说是愤慨,不如说是打从心底感到厌倦了——不,在那一刻日怠井警部当然被忘却侦探明目张胆的背叛行为气到七窍生烟,但是过了一段时间,冷静下来以后,不禁觉得这感觉被摆了一道的背叛未免太没有意义——不只毫无意义,还会有反效果。



自己根本没有被反将一军,被逼到棋盘一角的反而是她。



让隐馆青年为她奔走又能怎样?



不管隔着压克力玻璃传达了什么,说穿了,那小子到底又能做什么——不信任警方这点还说得过去,毕竟警方也并不是光明正大到自创立以来,从不曾有过贪赃枉法行为的组织。



实际上,有罪也好,无辜也罢,把一切开诚布公,摊在限制自己行动自由的对手面前,本来就是一件危险的事——因此才设定了缄默权。面对审讯,不开口这件事本身并不构成犯罪——如果不相信日怠井警部,又或者是不相信警部这个头衔,那也无所谓。



还在可以甘之如饴的范围内。



就像出现在侦探小说里的刑警般,是被骗的自己太笨。



话说回来,即便看似屈居下风,再怎么说,相较于民间的私立侦探,自己都站在握有公权力的立场……光只看这点,就知道要对方无条件信赖自己,本来就是强人所难的苛求。



尽管如此——就把一切托付给「初次见面」的探视对象,又会是明智的抉择吗?他确实是忘却侦探的专家没错,今日子小姐看中的就是这一点也没错,但就算是这样,他仍旧只是目前正在找工作的一名青年罢了。



什么也不是。



这个选择简直不符合忘却侦探的风格,是不应该出现的失误——这难道就是所谓弘法大师也会有笔误吗?(注:弘法大师是日本佛教僧侣,善书法,意指「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弘法大师也会有笔误』?不不不,日怠井警部,这是『弘法大师不挑笔』的意思喔——更何况,我也无意践踏对日怠井警部的承诺。因为对我来说,这是再自然不过的双面作战呢!」



再度回到铁笼里的今日子小姐还是老样子,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哪里做错——不仅不见反省,还因为完全达成自己的目的,看来甚至更如鱼得水了。



而且因为身上仍穿着警察制服。活像把警官关在铁窗里,就像是看着一个恶意的玩笑。不过,这场闹剧究竟能演到什么时候呢……



「今日子小姐,请恕我直言——我已经无法再袒护你的行为了。」



「哦?日怠井警部曾袒护着我吗?那还真是给您带来诸多困扰了。」



真是的。



然而,就连她那一而再、再而三的轻佻口吻,日怠井警部也已经无力奉陪——凡事都要有个限度。



忘却侦探已经完全跨越了他的容忍范围——不,是可以通融的范围。



「基于以前曾经与你一起办案的理由,我从前任手中接下这个案子……念在你过去的功劳,原本打算尽可能让你好过一点。」



「功劳。还有这回事呢!我都忘了。」



「可是,这也到了极限,之后办不到了。明天早上时间一到,我就会把这个案子移交给别人——卖弄推理小说的玩笑话也到此为止。你将会知道,名侦探并非特权阶级——能像这样想穿什么就穿什么,也只剩下几个小时。睡着就会忘记?你最好别以为接下来的审讯会让你睡觉。」



「唉唷,好可怕噢。」



「…………」



他没有要威胁对方的意思,而今日子小姐也没有害怕的样子。正因为如此,反而是日怠井警部感到过意不去——明知她接下来会受到什么样的待遇,他却无计可施。



即使身为冤罪制造机,现在也有些当机了——要是能知道隐馆青年到底逃往何方、忘却侦探又交托了什么使命给他就好了。



虽然也已经派了年轻的看守员追上去,但动作慢了那么多拍,日怠井警部不认为还追得上。



「哎呀,您放弃了吗?日怠井警部。这样可不行喔!」



「不行?为什么不行?」



「我说的『弘法大师不挑笔』,意思可是『两枝笔都要选』哪——一面让厄介先生为我跑腿,但在另一方面,日怠井警部要是不采取行动的话,我的『最快』就无法达成了。」



「…………」



「电椅侦探就算坐在原地也会是最快的——我之所以不告诉日怠井警部握在左手里的『东西』是什么,是希望借由刻意制造出的情报落差,让日怠井警部能朝向与厄介先生不同的方向奔走——您快点不出发的话,我会很伤脑筋的。我不是说过吗?这是双面作战。必须同时打开双重密室的门才行,而不是一一破解。」



否则会赶不上明天早上移送的时间。



最快的侦探如是说。



2



什么双面作战,只是脚踏两条船吧。



想归想,侦探的一番话听在被「已经无计可施」的无力感击败的日怠井警部耳中,就像是在暗示他还有可以努力的空间,令他坐也不是、站也不是——毕竟他也不想只是束手无策地巴着铁窗不放,直到最后一刻到来。



只可惜,日怠井警部不明白忘却侦探在暗示什么——她故意不透露太多,借此控制住局面。故意只放出一点情报,借此掌握住负责审讯的警官。多么可怕的嫌犯。



话虽如此,她也不是从一开始就是这个打算吧——一定是在与隐馆青年的交谈间,才切换成双面作战手法的。



倘若给出同等份量的情报,日怠井警部和隐馆青年可能会采取相同的行动,所以才适度地制造出讯息落差,打算让两者往不同的方向奔走。干冒背叛警方这种大不韪的风险,也要选择较高的成功率——假设这是一种作战方式好了,这样能换得什么成功?



无罪开释吗?还是换取不起诉处分呢?



至少也要能改变起诉内容——还是要争取缓刑呢?



可是,这些选项似乎都不在今日子小姐的考虑范围内……不管她说过的那句「我不打算被起诉」究竟认真的,还是讲来做为已然开始的法庭攻防策略,她始终以侦探的角度出发,永远只把焦点锁定在破案。



进一步看,或许就是为了破案,她才用那么强硬的手段来争取日怠井警部的委托也说不定——如果是这样,那才到底是「为了什么?」



(刻意自投罗网吗……)



脑中一片混乱,总之从能做的事、还没做的事开始处理吧——日怠井警部决定先亲眼检视今日子小姐被关进独居房时遭没收的衣服及随身物品。



既然今日子小姐不肯说清楚她希望日怠井警部做什么、怎么做,就别再指望她,只能先把理所当然的事做一做(话说回来,要是她说清楚了,自己反而不想任她摆布吧——这么一想,还真是怎样都逃不出她的手掌心)。



只是,现在要检查她的随身物品,也不会再是按照官方指南地瞎蒙了。这是在经历过忘却侦探与那位专家的会面之后的侦查——虽然最关键的部分尚且求而不得,但是「握着凶器是为了隐藏拿在另一只手里的『什么』」的假设本身,仍具有倾听的价值。



来自本人的死前留言。



假使被发现时,今日子小姐的左手真的握着「什么」具体的「什么」,应该没有时间处理掉——假使一觉醒来时,已经被警察团团围住,应该既不能丢掉,也不能藏起。



名符其实的「随身」。



应该只能继续紧紧地握在手中——正因为如此,忘却侦探才不做抵抗,乖乖地束手就擒。这么一来,那则「死前留言」,也就是「物证」应该就在她的随身物品里——



(虽然很像是「脱线的刑警」会做的牵强推理,但可能性应该不是零)



然而就结论来说,日怠井警部还是扑了个空。



当然,要是有什么明显可疑的东西,早就在搜身时找到了。所以能推测「物证」将会是嫌犯并未于命案现场握在手中时,混在其他物品里也只让人觉得平凡无奇的东西——问题是,今日子小姐就连这种「平凡无奇」的东西都没带。



几乎可以说是两手空空地束手就擒。



没想到她做得这么彻底,就连秘密组织的间谍,也会有什么更能够表现自我的随身物品吧——这就是站在秘密主义的顶点,绝对严格遵守保密义务的忘却侦探才有的模样吗。



(已经不是没带手机、没带记事本的程度了——)



除了衣服与现金,什么也没带。



就连那套衣服,搭配起来的确很时尚,但一件件拆开来看,也不过是市面上到处都买得到的成衣,并非能特定出在何时何处买的限量品——而且还慎重地把标签之类的都剪掉了,显然不是为了不让人知道怎么洗吧。



至于现金的部分,则是连钱包也没有的极端——潇洒地用钞票夹固定住的纸钞和少许零钱都放在裙子的口袋里。金额也没多少——但也是足以支应人类一整天生活所需的金额。里头还夹杂着少量的外国硬币,硬要说的话,也可以解释成万一有什么紧急状况,打算远走高飞到国外用的……或者应该视为她只是准备周到。



不是美金,而是欧元这点也很酷。



又或者单纯只是在欧洲工作时找的零钱。



(感觉除了赚钱与打扮,什么也不相信呢……要与这种人对等地交换情报,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



这个切入点失败了。



恐怕是扔在半路上也不奇怪的「什么」。



白忙一场——无妨,白忙一场本就是刑警的拿手好戏。刑警可是用脚办案的。现场走百遍——事到如今,是否该走一趟案发现场的十木本公馆呢?虽然深夜探访,不禁让人觉得没常识也该有个限度,但是到了明天早上,日怠井警部就不能再负责这个案子——明明不是忘却侦探,却有时间限制——不能再浪费时间说些五四三了。



对了,若说隐馆青年冲出警察局要去什么地方,不就是十木本公馆吗?



一旦意识到这点——心里就只剩下这个可能性。



被囚禁的忘却侦探(电椅侦探)无法去现场搜证,只好派自己的专家前往现场——那么,应该追得上。



可以逮住他——吗?



嗯,这点还很难说(静下心来想想,到底要用什么罪名逮捕他啊)



日怠井警部不认为自己有本事逼今日子小姐开口,但是那名青年倒也不太像是极度的秘密主义者……「日怠井警部逮捕了隐馆厄介」之类的展开显然不在忘却侦探的剧本内,但既然线索少成这样,也只能那么做了。



话说回来,要同时破解双重密室根本是强人所难——



(…………)



假如用手指写在压克力玻璃上的讯息是指示隐馆青年前往十木本公馆,那么托付给他的,就是内侧的密室喽——展示室的密室。



因为,如果有什么是以紧握在左手的「什么」为轴心能解开的密室,只有展示室了——「昨天的今日子小姐」是必须严格遵守保密义务的的忘却侦探。倘若「因为被害人是委托人」是她之所以能突破第一层密室——不被警察岗哨的警官及巡逻的警车发现,侵入十木本公馆的原因,那么无论透过什么方式,她都不会主动说明的。



不管是面对警察,还是面对专家。



这么一来,就能反过来解释,经由传达讯息来托付给隐馆青年的是展示室的密室——那么用消去法来看,托付给日怠井警部的则是外侧的密室。也就是要证明十木本未末正是偷偷地让今日子小姐进门的委托人——再贪心一点的话,连委托内容都想知道。



要是能知道的话。



此举有违忘却侦探的职业道德,所以别想得到她的协助——吗?



尽管心里仍有不安,但是日怠井警部总算找到在造访十木本公馆之前能做的事了……仔细想想,万一隐馆青年真的去了十木本公馆,也无法突破第一层密室——由警方所形成的包围网才是。



更别说是刚发生过命案的戒备体制——要是真被他突破的话,就不能再称他为冤罪被害人了。



3



还真的被我突破了。



当然没想过任何对策——我在今日子小姐的催促下,不管三七二十一地冲向十木本公馆,但是针对要如何溜进受到公权力保护的公馆内部这点,遗憾的是她什么也没告诉我。



没有概念,也没有计画。



饶是最快的侦探,要趁站在正后方的日怠井警部不注意,一瞬间所能表达的讯息还是很有限——不,或许不是那样的。若真想要表达,今日子小姐应该可以在那个会客室,当着日怠井警部的面,给我更具体的提示——不,不只是提示,乃至于明确的解答。



「我打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个案子的真相了」——那句「常有的那个」的确是平时的「常有的那个」,然而,让我这个专家来说,当今日子小姐说出这句关键性台词,绝不是什么「一开始就知道了」(包含反唇相讥「为什么要说那种谎?」在内,都是与像我这种助手之间的固定桥段),然而,当她说出那句关键性台词时,通常已经解开谜底了,这也是无庸置疑的。



即使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今日子小姐也已经得知案情的真相——既然如此,为何不明说?



是因为担心在名为警察局的密室中,处于被囚禁的状态,再怎么解释「案情的真相」也会被搓汤圆搓掉吗——也是,回顾历史,的确发生过许多类似的冤案,不能说她过于杞人忧天。正因为如此,才会找我这个第三者当证人吧——然后在判断我值不值得信任之后,让我为她跑腿。



为了让证据牢不可破。



今日子小姐相信,至少可以让隐馆厄介为她跑跑腿……这里就老实地表现出喜悦吧。



然而,今日子小姐实在是小心到了极点。



我是前往十木本公馆了,但是还无法确定这个行动到底正不正确……她也很清楚背对着日怠井警部、隔着压克力玻璃向我传达讯息是很不牢靠的作法,因此才不直接写下紧握在左手的「什么」是「什么」。



将其暗号化。



具体的内容则如下。



「1234」



……今日子小姐用自己呼出的气让玻璃起雾,以自己的食指写下的就只有这么四个数字——一千两百三十四?



不,是日怠井警部察觉有异的时机比想像中快吧。



说不定今日子小姐其实才写到一半,却因为被察觉而不得不把压克力玻璃上的字擦掉——因此不见得是「四位数」,也可能是没写完的五位数,不过,在这种情况下,她想表达「一排数字」的意图已昭然若揭。



密码。



大概是命案现场——也就是十木本公馆内的展示室密码。



提到「1234」,可说是与生日或电话号码不相上下,最具有代表性的「不能设定为密码的数字」,所以可能必须继续套用某种方程式,将这组数字变成最佳解吧——为此,必须亲眼看到展示室被撬开的门才行。



现场搜证。



……透过我与今日子小姐(单方面)不言自明的默契,顶多只能推敲到这里,至于要怎么进入那个展示室,我则一点头绪也没有。



这下子该怎么做才好。



对我而言,双重密室的外侧是难以攻陷的铜墙铁壁——再也没有比巡逻车或警察岗哨与冤罪体质的青年更八字不合的组合了。光是靠近就很可能被捕,要是日怠井警部猜出我的逃亡路线,事先通知其他员警的话,我可能已经被通缉了——通缉命令已经传遍整个联络网。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能放慢脚步。



我不认为背叛得那么露骨的今日子小姐还有心情继续五颜六色的换装表演,而日怠井警部如果打算追过来(或是派出追兵过来)的话,要是我不快点达成目的,迟早会被抓。



遭到逮捕。



我了解自己。一旦遭人逼问今日子小姐对我说了什么,我大概会据实以告——更何况对手还是那位日怠井警部,怎么可能不讲出来。



虽然情非得已,在今日子小姐未必是因为「身为阶下囚,不能完全相信警察」而不肯完全公开脑中情报的情况下,我想坚持到最后一刻。



倘若忘却侦探有什么想法——在她忘记之前,我得全力以赴才行。



……不过,她给我的线索仍有许多隐而不显之处,所以说今日子小姐尽管巧笑倩兮,其实谁也不相信——因为她连「1234」代表的具体的、物体的「什么」是什么也不肯告诉我。



大小可以收在今日子小姐掌心里,多半是在手里(检查随身物品时被没收)也不可疑的东西……又或者是随手往旁边一扔也不会不自然的东西……



迟早会真相大白。



又或者她打算让日怠井警部调查那部分吧——专家一看就知道,今日子小姐对日怠井警部虽未完全推心置腹,终究有着一定的信赖。



并非只是随便敷衍他……他也有他要扮演的角色。



分工合作——与其说是分工合作,也有点像是借由把一个任务拆成好几块再分配给不同人,好让每个人都无法搞清楚自己在做什么……完全是秘密组织的手法。



这么一来,自己可能是在不堪设想的犯罪里插上一脚……一想到如此危险性,便觉得无法再麻烦中立公正的记者——围井都市子小姐。



再怎么样,也不能让她成为私闯民宅的共犯。



因此,我虽然找到十木本公馆的地址(这点小事根本难不倒我——只要利用地图即可),像这样风尘仆仆地赶来,却完全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走。



然而,我的不知所措也只是一瞬间的事。



「喂,你是隐馆厄介先生吧?能跟我来一下吗。」



正当我裹足不前,不知如何翻越名为现实的高墙,不对,是名为现实的高山之时,听见这样一句话——我心想,万事休矣。



为了不被发现,我与十木本公馆保持着比「适当」还遥远的距离,但我太小看自己的冤罪体质了——只怕不是被我视为最大难关的警察岗哨,也不是被确保案发现场的警卫发现,而是被平常执行深夜巡逻的警察发现了——虽然我感到绝望(这么一来又要失去好几个小时的自由了),但结果事情完全不是我想的那样。



从背后叫住我的,该怎么说呢,是一位穿着朴素和服的老婆婆——身高大概只有我的一半,个头很娇小的老婆婆。



但也不能因为对方是老婆婆就掉以轻心。虽说不是警察,但我前阵子才因为对方是「看起来很和善的老先生」而掉以轻心,因此吃尽了苦头——我可不是忘却侦探,所以还牢牢记得那个教训。没道理因为是老先生或老太太就掉以轻心。



更何况,老婆婆也不是「看起来很和善的老太太」——她彷佛在掂量我的价值般,充满戒心,从头到脚仔仔细细地把我打量了一番。



凭她的身高,要把我从头到脚打量一番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没想到,老婆婆突然间转身往前走——该说是健步如飞吗,其脚程意外地快,从她的身材着实难以想像。是会在高速公路上开快车的老婆婆吗。



怎么,她是要我跟她走吗?



换作平常,即使不是在紧急的状况下——即使不相信都市传说,也不能傻傻地跟着在三更半夜突然向自己搭讪的老婆婆走。



但她是指名带姓地喊我。



隐馆厄介。



就连我本人,也不认为她喊的是与我同名同姓的人。



无论如何,继续留在原地不动,可以想见迟早会遇到真正的警方盘查。卡关是事实——心想随便什么都好,还是要有点变化——于是我弯腰驼背地追上老婆婆笔直的背影。



像是要从十木本公馆的正面往侧边绕个大圈时,老婆婆又开口说。



「我叫管原,管原寿美。是少爷的奶妈。」



奶妈?



现代很少听到的头衔——需要古典的知识。



相当于现在的褓母吧?因为她说了「少爷」,可是——等等?



正当我将自己的驽钝发挥到淋漓尽致之时,老婆婆——管原女士带我走到十木本公馆的后面。



「有难言之隐的人都是从这个侧门进去的。」



管原女士把乍看之下只是普通围墙的接缝处往旁边一拉——墙壁动了。



「…………」



我看得目瞪口呆。



与其说是侧门,更像是后门,不对,根本是密道吧——这个展开彷佛正嘲笑在会客室里密室来密室去,对推理小说夸夸其谈的我们这些侦探、刑警和专家。



居然有密道。



这是禁忌中的禁忌吧。



于此同时,尽管慢了好几拍,我知道老婆婆是何方神圣了。因为她自称奶妈,让人一下子反应不过来,简而言之,她正是本案的第一发现者——十木本公馆的「管家婆婆」。



「管家婆婆」。



和「奶妈」一样,都是把良家妇女的朴实感推到最前面的头衔——光是这样就足以令我胆怯。



先我一步走进围墙另一边的她,没好气地对胆怯的我招手。



「嘿,快进来啊,被看见也没关系吗?」



从她那冷冰冰的态度,实在感受不到良家妇女的朴实,但是算了,会被安排从后门进屋,就显然我并不是「客人」,所以就这样吧。



可是,既然不是客人,她为什么要让我进门?



不过,我倒是知道她比警察早一步发现我的原因了——虽然我小心翼翼地不要靠屋子太近,但是从屋子的二楼或三楼的角度,反而可以把我的位置俯瞰得清清楚楚。



说穿了,人高马大的我并不适合偷鸡摸狗的行为。



然而,管原女士却未立刻报警,还亲自把我这个可疑分子领进屋,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我实在猜不出来。



还有,她怎么会知道我的名字。



这才是最大的问题。



难道是日怠井警部直接打电话给屋子里的人?说有个名叫隐馆厄介的可疑分子正朝那边去——想来虽然合情合理,但如果是那样的话,抓住我的应该是剽悍的警官,而不是个头娇小的老婆婆。



虽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但是到底该不该跳进这个密道,我一时半刻决定不了——可恶,如果是最快的侦探今日子小姐,才不会在这种小地方裹足不前。



见我怀着忸怩不安的心情傻在原地,管原女士或许是看不下去,一脸无奈地耸耸肩说道。



「你的事是少爷告诉我的。我不会害你,也不会吃了你,所以别再拖拖拉拉,可以多快就多快吧——忘却侦探的搭档。」



少爷告诉她的?



不是日怠井警部?



根据这句话的脉络,她口中的「少爷」无疑是遇害的高等游民,硬币收藏家十木本未末……刚才还是「龟井加平」先生的他——认识我?



认为我是——忘却侦探的搭档?



「…………」



迷雾愈见深重,但是她都这么说了,身为专家,也只能接受这个邀请。



如此这般,我得以突破铜墙铁壁的重重戒备——或该说「不得不」突破第一层密室。只不过,现阶段还不清楚十木本委托忘却侦探什么事。



实在不觉得引领我进门的老婆婆会干脆地告诉我……而且我的脑袋已经被展示室这个第二层密室塞满了,所以只能一厢情愿地祈祷,如果可以的话,希望日怠井警部能解开那个谜题。



完全猜不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



4



看样子,大致可以看到轮廓了。



身为警官,脚踏实地的调查终于开花结果——倒也称不上,只是想到什么就摸索一下,总算瞎猫碰上死耗子——这么说,大概还比较贴近现实。



不必动用忘却侦探的网罗推理,也已经足以证明日怠井警部此刻正受到她的操纵。



实在不想这么说。



他做的事很单纯,就只是打一通电话而已——当结束「重新检查嫌犯遭没收的随身物品」这项从结果而言着实愚蠢的作业之后,日怠井警部冷不防想到,可以从相反的角度来思考。



不是拿着什么。



而是思考她没拿什么。



……当然,连间谍都难以望其项背的今日子小姐几乎什么都没带。没有手机,也没有记事本,顶多只有现金而已,极简生活得十分彻底——然而日怠井警部留意到,这么说来,没有「那个」就有点奇怪了。



至少上次一起办案——误把隐馆青年当成凶手逮捕时,忘却侦探就带着「那个」。



带着——自己的名片。



日怠井警部还记得自己接过她毕恭毕敬递出的纸片。



(…………)



还不确定没收的随身物品中没有名片代表什么(是用完了吗?还是刻意不带呢?)日怠井警部三步并成两步地回到自己的办公桌。



他不是个很爱惜东西的人,但也不是善于清理东西的人——因此,当时收下的名片应该还塞在抽屉里。



找到了。